晨曦在心里告诉自己：孙晨曦啊，主管和经理告诉过你很多次，做保险这个工作，一定要厚脸一点，要好意思说出口。现在只是让你发个宣传资料而已，又不让你开口，你都不好意思发吗？别人顶多就是拒接，又不会把你怎么样。鼓起勇气吧，再不行动，就没有收入，就没有饭吃了。

晨曦从包里拿出那些宣传资料，一看白纸黑字，根本不像宣传单，真的很不好意思发出去，她刚鼓起的勇气又没了。

她拿着那些纸张，在天桥上踱来踱去，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想：再不发出去，难道要等到明天下班了晚上发吗？

于是她又鼓起勇气，做了几次深呼吸，厚着脸把一张A4纸递给了一个路人。那人接过去随便看了看，晨曦不敢看他是什么表情，接着又给别人发。虽然有的人没接收，但大部分都接过去了，晨曦开始觉得有点欣慰。

可是那些人刚走下天桥，就随手把资料扔进了垃圾桶里。

晨曦的心顿时凉了一截。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想把剩下的全部发完，也许这二百份资料发出去，能碰巧遇到一个有需求的人，主动跟她咨询保险产品呢。

所谓万事开头难，晨曦终于不觉得那么紧张和不好意思了，她把所有的纸张发完以后，天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她下了天桥，趁没人看见时，把垃圾桶里的资料拿了出来。那可是她花钱打印的，也没有损坏，这么扔了多可惜。

这时赵昱打电话来了：“晨曦，你还不会来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跟同学们聊天，所以多待了会，我马上就回去。”

“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

晨曦上了公交车。坐在车上，她一直在期待，期待会有一个人主动给她打电话咨询保险的事，可是，一直到了住处，都没有任何人来电。微信里那些她经常跟他们聊的客户，也没有带来任何喜讯。

晚上8点多，晨曦和赵昱一起在外面跑步。

跑了半小时左右，他们停下来，慢慢走着休息。

“晨曦，自从你工作以后，我感觉你不像以前那么快乐了，是不是工作不顺心啊？”

“我都干了一个月了，也没有签一单，赵昱，你说是我运气太差，还是我不够专业，不够努力啊？”

“都不是，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卖保险这个工作，本来就很难，尤其是你这种刚毕业的学生，没有什么社会上的朋友，你又是外地的，亲戚都不在这边，就这样靠打电话开拓陌生客户，那肯定不容易。”

“可是我们公司有的人也是刚毕业，也是外地的，他们就开拓了客户啊，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其实啊，我也没指望你在保险公司能做出多大的业绩，你就进去锻炼锻炼就行了，实在不行，辞职重新找其他工作……”

“不行，你知道我们经理是怎么跟我们说的吗？他说人人都知道坚持就是胜利，但真正能坚持下来的人却寥寥无几。所以我要坚持，坚持几个月，我发展了我的团队，慢慢积累了客户，但后期就越干越轻松，都不用我去找客户，客户就会相互介绍，主动来找我。”

“哎呦，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们经理就是在给你们洗脑……”

“你能别动不动就用洗脑这个词吗？我就告诉你吧，其实任何行业，你刚进去的时候，单位都会给你洗脑，让你认同他们的公司和产品，洗脑的现象处处存在，不只是保险公司才会有。”

“那不一样。谁不知道，卖保险就跟传销似的，首先把自己的家人朋友传销去买保险，然后再传销给外人。但是外人一般不好传销，到最后坚持不下去了，却害得他一家老小都上了保险，给自己家带去负担。”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保险不是传销，也不是直销，它是国家大力支持的行业，我就想问你，国家会支持传销或者直销吗？”

“我跟你说了你不爱听，但保险就是那么回事，你也别想得太美好，干几个月锻炼一下人际沟通的技巧，就辞职吧。”

晨曦听了他这些话，感觉一肚子火，突然又开始跑起步来。

赵昱跟了上去，边跑边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我再跑一会儿，要回你自己回。”

她的语气明显是生气了。

赵昱当然不会丢下她自己回去，一直陪着她。晨曦越跑越快，一直在加速，赵昱都快跟不上了。

“晨曦，你这是干什么啊？别跑了，我们回去吧？”

晨曦不搭理他，继续快速跑。

赵昱拉住了她问：“是不是刚才我说了那些话，你不爱听，生气了？”

晨曦忍了很久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其实不是因为赵昱对保险的偏见而哭，他说得对，她确实是幻想得很美好，可是现实却很残忍，她不但没有客户，还没有招聘到和她一起干的伙伴。这样下去，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赵昱一看到她流泪，就着急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把她揽在怀里，一个劲说对不起。

晨曦把他推开，说：“我没事，你别管我。也不用跟我道歉，跟你没关系。”

“你到底是怎么了？是因为工作的事吗？干得不开心，觉得委屈，就辞职吧，你就算不上班，在家待着也没事，我养你，还是养得起的。”

“我再跑两圈，就回去。”

晨曦继续去跑步，此刻也只有运动，让她感觉疲惫，才会不去想那么多，才能转移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