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剑!”
苏子期喝彩一声。方歌吟的天羽奇剑,此刻才是真正在方应看手中焕发出生机来。
末尾的“剑”字余音未落,苏子期身形一动已往侧面避过,伸出二指毫不犹豫地向血河神剑点去,竟是想要徒手接下这一剑。
扣指一弹,叫剑尖微微颤动,若非方应看撤剑变招得快,血河神剑险些脱手。
种种变化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白皙修长的五指,顷刻化作夺命的利刃,致命锋利,点向方应看的眉心。
方小侯爷又动了,横剑在胸,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后滑行,脚下一旋,同时将机关小枪带了出来,避开苏子期遥遥点来无比危险的一指!
别以为苏楼主久病在身,就能小瞧人家,苏子期认真起来,施展的内力却是无比刚劲的,磅礴如海,深厚如山,以沛然不可抵御的气势,往方应看胸口膻中、屋翳、神藏直直刺去。
方应看闪身,乌日神枪舞得如狂风游龙一般,可寒铁的枪尖划过苏子期的手指,仅是留下几道白痕而已。
——撕拉
劲气迸射,趁虚而入,方应看的衣襟瞬间被凌厉的指锋撕裂开来。
小侯爷连忙退后几步,暗自心惊,苏子期的内力竟这般霸道深厚,这一身病骨,居然能有这样的威能,爆发出如此刚猛的力量!
几个念头之间,双方有来有往,转眼间又是过了十数招。
方应看刀枪双绝,内力运转到极致,奋力格挡苏子期的攻击,身形闪动,轻功也运转到了极处,宛如檐下飞燕轻点水,轻风过境乱拂花,扬首折腰墨发飞舞,躲过一下极狠极精妙的擒拿手。
病公子衣袂飘拂,轻袖翩然,一双手动得飞快,打出千万道力度,力量叠加起来,一下强过一下,更胜搬山移柱的力士。
“着!”
苏子期寻到个破绽,一掌劈将出去,突地以真力震开了方应看的护体气罡,欺身前,挡了一应兵刃,快快伸五指在方应看右肘轻轻一拂,这一下唤作“手挥五弦”,乃是他外祖黄裳所著奇书《九阴真经》里的乘功夫。
苏楼主落点也恰到好处,方应看顿时手臂酸软,全身消劲。
苏楼主又是一指点在了小侯爷胸腹之处,打得他口吐鲜血,踉跄后退。
“好指法,好手法,苏楼主这是什么功夫?!”
方应看一直退到山门之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才微微颔首,负剑于身后,问道,显是自认落败,亦承苏子期手下留情之意。
“九阴真经。”
苏子期唇畔露出一丝淡笑,声音似乎透着冷意,说得很清楚,所有人都能听见。
那指法是归元秘籍所录,他却是不会说的。
方应看放声笑道:“九阴真经.......好个九阴真经,苏公子家学渊源,方某自叹不如,多谢高抬贵手。刘公公的东西,我也不理了。就此别过!”
他的声音很亮,说着,神通侯招呼护卫随从,一起下山去。
真是好笑,一盏茶之前,这里还闹得不可开交,一地鸡毛,现在你走他走,什么仇什么过节都不管,竟都散了。
莫北神沉默得像块石头,一见到苏子期,便悄无声息地退到弟子中间去了,同杨无邪一起料理这番场面,他似乎十分不想出风头,亦不愿引人注意。
有莫北神与杨无邪二人,真是省了苏公子不少事。
苏公子又一次护住了风雨楼的名声,在一些人面前扬了名,给了弟子底气,可他仍不知道以后会怎样,这些纷争又会带来什么影响。想起方应看的那些话,苏子期便愈发沉默,眉间愈发显出些忧愁深沉来。
刘喜(1),雨化田。看来,近来宫中的宦官同他是仇人了。
不过,方应看也未必真与刘喜有多好,两人不过是利益的结合体罢了,很松散的结合体。
苏子期转头看着程灵素,她亦转过头来瞧他,医女身姿如竹,掩在袍下的手指蜷缩着,手心里尽是汗,复又缓缓松开,她不想走,就这么站在他身边。
望着她的眼,眉目含着情,苏子期便想握一握程灵素的手。可他终是没有这么做,只是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温言:“这次多亏了姑娘,王婉身份特殊,人又难缠,以往苏某碍于父辈情义,才再三容忍她,她若是敢任何,你不必顾忌什么,打回去便是。”
“打不过,就让弟子帮忙。或者告诉苏某一声,苏某,看不得你受气。”
程灵素莞尔,忍不住低眸微笑,显得那样地温婉,动人。
而后,她抬头瞧他的神情,又那样可爱,得意而俏皮,“你好厉害么?就这么自信,一定能为人家出气?哼,我自有办法给自己出气,就怕你心疼那好美貌的师妹啊。”
苏公子道:“她有什么好心疼的?我知道你本事大,又聪颖得紧了,不缺保护自己的法门,我不过白嘱咐一句罢了,希望尽些绵薄之力。”
周遭的阳光,柔柔的,映在他清隽的面容,有一种惊人的温柔与和煦,莫名让人心中安宁下来,还有些温暖的酥痒。
程灵素心中忍不住溢出些甜意,道:“瞧你说的。你要是愿意出手,什么事不成呢?”
明明知道她并不柔弱,可苏子期此刻不自觉,此心常常为她担忧,愿她一切都好好的。
而程灵素亦是如此。
她心道:“何况,只要你这么想,我就是欢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