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星相都是何等狠辣果断之人,论“毒”,碧蛇神君更是其中翘楚。
他再不敢大意,也生不起与那人匹敌的念头,一把夺过江小鱼的匕首,挟持住小鱼儿,锋利的刀刃直逼少年的脖颈,“无意得罪,请前辈给十二星相一个薄面,日后必有报答。”
话音未落,突然感觉周身似乎被什么不断牵引着,好生奇怪,无形的波动自四面八方而来,从内而外,压迫着他,碧蛇神君愈来愈惊,拿匕首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开了,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所支配,他一发狠全力抗拒这股力量,猛地刺向江小鱼,纵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可,突听“当,当,当”三声,好好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不知怎地,突然断成了三段,段段落在地上!
而他的身体,亦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在那股无形之力的拉扯下,刷刷刷往后退去,一直靠到树边!
这一惊着实是非同小可,碧蛇神君双目睁大,牢牢护住周身,内劲贯于拳脚,气血奔腾,全力戒备,蛇头拐杖握出了汗,岂知身前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这等恶人,闯荡江湖千百战,却从未遇到过这般诡谲怪异的情景,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鬼魅?神仙?”还是说,杀过人,终于要找他索命了么!
却听一声低笑,蓦然之间,有一人闪出,走到江小鱼的身边,随意递给小鱼儿一方白帕,想来是让江小鱼包扎伤口的。
小鱼儿一愣,放声狂笑道:“都说言出法随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不想我江鱼竟也能得之!说高手,高手便到。”
那人蓝衣白靴,腰间折扇,手边夹着一把油纸伞,似是觉得颇有趣味一般,唇角不由挑起个浅淡的弧度,“怎么不叫前辈了。”
江小鱼笑眯眯的,背着手,好整以暇地瞧了瞧他,好像在看什么惊奇的事,“从来也没哪个前辈认认真真教过我小鱼儿,你也没比我大几岁,难道喜欢听我喊前辈吗?这是什么癖好,不怕被我小鱼儿喊老了?”
那人回头瞥了江小鱼一眼,手指摩挲着下巴,“也不是不行,我年龄比你大,听你这样的人喊前辈,感觉也蛮不错的。”
江小鱼啧啧道:“莫非是你修炼出山的千年老妖吗?”
“我这样的人,是什么人?聪明人吗?”
他满头黑发也未梳,只是随随便便地打了个结,在头上扎了个冲天辫。
这同和他说话的人,形成了极强烈的对比,意料之外的某种契合。
蓝裳白靴的侠客,就像是放荡不羁的世家公子。
既洒脱又风流,玩世不恭,还……有些雅,居移气,养移体的姿与雅。
他似乎对小鱼儿很感兴趣,“千年老妖?我还没有那么大的牌面,虽然我其实很想有。”
“你当然是个聪明人!相当聪明,也相当出色。就算乖乖叫我前辈,只怕心里还要重复一声折寿。”
那人摩挲着下巴,低笑道:“可我是要修成老妖的人,也不怕什么折寿了。不如,你还是叫前辈来听听吧。”
江小鱼仰起了头,看似万分吃惊地道:“我的乖乖,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看在你多少比我高一点,发过两次暗器,又弹了这么些石子的份上,我就勉勉强强叫你声前辈好了。不知道前辈想怎么对付这条小臭蛇呀?”
那人淡淡道:“没有两次,我只发了一枚柳叶镖几枚小石子,打断你家匕首的人,可不是我。”
“至于,这条蛇,自是不能轻易放过的。”
蓝裳公子星眸如火,饶有趣味,熠熠生辉之下,隐藏着幽幽汹涌的潮水。恣意噬人。
小鱼儿疑惑,“这里还有别人?”
碧蛇神君看到两人旁若无人的行为,已经气炸了,再听说还有人在暗中窥视,他的心态彻底崩了,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曾几何时,十二星相个个都是让小儿止啼的人物,这才多久,就如此没有牌面了吗?
碧蛇神君此刻的情势十分疯狂,那股怪异的力量,似乎已经消减了不少,此人常年逞凶作恶,一见那高手竟是这么个年轻人,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恶念又起,真是又恨又怒,嘶声:“什么人!你们都是什么人!还有多少人藏头露尾,躲着装神弄鬼,都一齐出来吧,别让本座把你们一个一个揪出来!”
这时,突听一个甜美的女子声音幽幽道:“我是谁你不知道吗?可笑。”
这语声赫然像是小仙女的声音,让江小鱼的身子不由一震,就如一捅冷水当头淋下,小仙女又追来了?恐怕还想亲手折磨他。
这“前辈”也来得蹊跷,恐怕指望不上。
在小仙女手里,可未必比落在碧蛇神君手里好上多少!
江小鱼对此人不熟悉,可另外一人却是一愣,心中复杂非常,不由抿了抿唇。
原来她声音的韵律,他没忘,一直记着。
可惜,他们,再不如从前。
一位窈窕少女,手挽花篮,款款自花树后走出,她身着淡绿色的衣裳,她的体态是那么轻盈,像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她的柳眉弯弯,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忧郁,容貌虽非绝美,但却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她身后还跟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个子虽然又高又大,却是满面稚气,毕恭毕敬地跟在她身后,连头都不敢抬起。
这男女二人,一个就像是弱不禁风的闺阁千金,一个又像是循规蹈矩,一步路也不敢走错的世家少年。
那个女人,曾是他喜欢过,心心念念娶回家的女人。
她身边的人,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曾有那么几个瞬间,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听起来很可笑吧,江湖上岂是什么人都配与他为敌的,那必是一方势力的掌舵者,往哪里踩两脚,地都要抖三抖的人物,他可以随意出入公侯府邸,可以同名儒高官讲经谈法,很多将士崇拜他,很多士子佩服他。
他得到过很多东西,却似乎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