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侍女在江小鱼眼里,就跟她们的主人慕容九一样无趣,但看在这些菜肴的份,他决定还是不和她们生气了。
慕容世家确实大气啊,九娘已经很讨厌江小鱼了,但这里还是有酒有肉。
一壶五年陈的竹叶青,供有五菜二汤二点心。
点心是荷花馒头,玫瑰松子酥,汤是翡翠鱼圆菌菇羹,荷叶冬笋羹,四菜是藕粉火腿饺,雪花蟹斗,糯米鸡,萝卜煲,绿茶虾仁。
“来,铁心兰,快坐下吃吧。”小鱼儿已经动了筷子。
铁心兰也是左看看,右瞧瞧,她从小就漂泊江湖,寻找爹爹铁战,哪儿有见过这样服侍人的呀,没人这么服侍她,她也没想过,要过千金大小姐的日子,这么一看,却是感到颇为新奇。
“嗯,好的。”
酒,真是好酒。菜,也是美味佳肴。两人这些日子,很有些惊险,骤然来到如此舒适的环境里,又只有他们二人,真是令人心醉。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
江小鱼倒酒,喜欢倒十分满,也只会倒十分满的。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这酒喝得快了些。
没道理啊?江小鱼摇摇酒壶,一滴也没有,明明之前算着,该能再喝两杯才是,这么快就没了。
他一直注意着自己的杯盏,确定在此期间,是没有被其他人使用。
眼角余光也能瞄到酒壶,没人动过呀。
这么小的口子,谁还能不动瓶盖,隔得远远的,喝了他的酒?
江小鱼摇摇头,应该是他想多了,哪儿有人会这么无聊啊。
他突然想到了那位“唐前辈”,心中微微一动,如果是这人的话,唐前辈倒的确有手段,做成这件事。
而且,看“唐前辈”那随性的样子,恐怕也不介意同他共饮一壶,何况,他还没有对着嘴喝呢,壶子里是干净的。
不过,江小鱼突然想到,“唐前辈”要是想喝酒,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拿走壶子啊,又不用给他留面子。
——虽然因着“唐前辈”,小鱼儿是扯着皮,得了不少面子,但他依然不觉得唐前辈会迁就自家吧?
他江小鱼又不是美女。
那真相是什么?真相其实就是,唐少侠顺手牵羊了,而且他又嫌麻烦,不想出现在江铁二人面前而已。
以他的功力,隔空取水饮酒,本不是什么难事,随手为之罢了。
酒足饭饱,待二人饭毕,自有侍女前来,撤走杯盏碟盘。
夜已深,又是一片寂静。
浮名浮利,那些看不真切的东西,在此静夜之中,虽仍是看不透,却好像被看淡了些,听着窗外轻轻的虫鸣声,心头也能浮现一点静谧安宁。
高床软枕,衾温梦不回,熏香不怕无好眠。
铁心兰正在整理银丝绣花的帐子,将软软暖暖的被褥铺开,让本
来就很好的三件套,显得更加舒服了。
“这几天确实很辛苦,你也很累,还受了这么多罪,我跟你说,你今天就睡……”
她还没说完呢,江小鱼就一个激灵,后退了三步,忽然想道:前路不明,明儿还不知道怎么样,小仙女说不定就守在这山庄的门前呢,铁心兰,她该不会是想跟我……
这么一想,小鱼儿越想越不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一下窜出了门,蹑手蹑脚地潜走了,铁心兰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
“今天我睡地,给你睡床,好好休息一下,明早还要赶路呢。你记得多运一会儿功呀。”
“小鱼儿?小鱼儿!”
铁心兰回过头时,江小鱼已经不见了,偷偷离开了。
“这家伙又跑到哪里去了……”
她跑到门口去张望,却是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少女神情失落,那双灿如明星的眸子,也不由黯淡下来。
——小鱼儿啊小鱼儿,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爱胡闹,总是丢下她一个人呢?
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有没有稍微为她考虑一些?
小鱼儿怎么想的,铁心兰还是不知道,铁心兰的心思,小鱼儿也不懂,不仅不懂,他憋着口气,躲开了四处监视他们的仆从,大有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的感觉。
七找八躲,不知不觉江小鱼就进了一件很特别的屋子里。
在这间房子里,什么都是浅碧色的,也是最精致,最华丽的,房子里的每件东西,都是人间罕睹的珍贵之物。
——慕容家招待客人的规格,已算不错,先前顾人玉房间里的摆设,亦样样都是珍品,可比起这里来,竟被比到了泥里去,什么也算不了。
江小鱼细细打量着这间屋子,那梳妆台,没什么华丽装饰却明亮光洁的琉璃镜,足以证明住在这里的人,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自命不凡的女子。
——在慕容九的山庄,谁能住这样的屋子呢?小鱼儿只能想到慕容九本人,当然也不排除,她那八个姐姐也在这里住过。
可看这里的布置,明显是近期还住在这里,那多半就是慕容九了,这里再不会有旁人敢比她还强。
她恐怕也不觉得,有人能比自己还强吧。
小鱼儿撇了撇嘴,好奇地凑到梳妆台前,看看那些零碎的小物件到底是什么?小抽屉里又藏了些什么。
一盒是笄、簪、钗、华胜,有古有今,各具美感,皆不是什么凡品。
一盒是零零碎碎的饰品,制作得颇为精巧。
一叠叠收拾整齐的书册纸张,有些花的是一招半式的武功,有些江小鱼也看不出是代表什么。
房间里还装裱了一副画,看起来很新,不像是什么古物,江小鱼并不懂鉴赏,但也能看出这画笔法很美,情致动人,想来画画的人技法不低。
画一侧写了半阙词,“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江小鱼细细读来,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画之人,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边明快欢乐的玩秋千,一边又不由露出羞涩的笑意。
很简单的秋千,旁边是洁白如雪的花树。
那半阙词想来就是在说这小姑娘的样子。
————她长得同慕容九倒是很有些相似,说不定这就是画师在慕容九十三四岁时画的。
这女人在自己的房间,放自画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小鱼儿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