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中,七彩小伙伴全数目瞪狗呆。
凌灵戚喃喃道:“这一箱子怕是得有五百两吧!”
“是啊,好多啊!”
“这黄灿灿的是金子不是粪土啊。”
“要是我能有这么多钱就好了。”
看着众人瞬间呆滞,就连柏舟都十分意动的样子,张恪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说好的,稳健呢?
事已至此,只有沿着先前设想的套路走两步试试了。
他默默将信封收入怀中,轻咳两声,唤醒了沉醉在一夜暴富美梦中的众人。
“在这之前,如果我告诉你们,我可以挣这么多钱,你们信吗?”
七颗脑袋齐齐摇摆。
“但我挣到了。”张恪轻轻拍着箱子,“那我现在告诉你们,用不了多久,我可以让你们每一个人都挣到这么多钱,你们信吗?”
众人当即点头。
张恪:“.......”
你们怎么不按套路来。
“为啥?”张恪不禁发出来自灵魂的疑问。
“对自己有好处的事儿,不信白不信。”
“头儿说得对!”
张恪决定不去试着理解他们的脑回路,免得自己也变得睿智起来。
他拍着箱子,豪迈道:“这都是小钱,不算啥!”
“你们放心,很快,你们会挣得比这还多。”
“抬上,我们回家!”
心里嘀咕着吹牛不上税之类的话,张恪甩着大袖,当先而去,仿佛这一箱子的东西不值一提。
凌灵戚神色严肃地看着五个手下,“咱们都是正经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张郎君在我们落难之际收留我们,谁也不准对这些东西起觊觎之心,否则老子饶不了他!听到没!”
其余五人连忙应下,大义凛然。
一旁,柏舟幽幽道:“你们该不会是演给我看的吧?”
大家都是坞堡的熟人了,自不用柏舟另行安排。
四人中,其中一个忙不迭地住回了原来的二人间。
原本凌灵戚还说现在都是无官无职的人,自己也不搞什么特权了,让剩下三人中其中一人来跟自己住。
谁知道那三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居然不领情,还说着什么亲密无间、团结友爱之类的话。
他不禁暗自思量,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总觉得跟他们格格不入。
箱子自然已经被抬进了张恪的书房中。
但张恪暂时并没有什么数钱的兴趣,他将怀中的信封取出,里面有一封信和一个小册子。
册子是类似于前世奏章那种样式,刚好能装进信封中。
信是王悦写的,其中内容自然要比那几个汉子的讲述要深入许多。
他开门见山就扔出了一个数字,四千六百一十金。
轻飘飘的几个字,震得张恪头皮发麻。
狗太阳的,东晋这些士族真太有钱了!
有钱到令人发指。
接着王悦详解了这笔钱的构成,拍卖所得的四千一百六十金,加上售卖的四百五十金。
自然,王导那一份就当做劳务费报销了。
古时贵金属稀缺,哪怕这些豪族也不可能随手就能在建康拿出这么多金子来,因此大多数还是以铜钱结算。
王悦从王家兑换了五百金,让王氏部曲押运过来。
至于剩下的钱,只能暂时放在建康,他有个大致筹划,待思虑妥当,再告知张恪。
看到这儿,张恪点点头,这么多钱,就算王悦敢送他也不敢收啊。
信上,王悦让张恪不必因为此事太过感谢,琅琊王氏也是无利不起早。
未来那个独家经营权还是要依照约定交给王家,没办法,这是他答应了他父亲的。
何充和荀羡以及刘惔都托王悦转达了谢意。
说等着他去建康,再秉烛夜谈。
张恪不禁暗自腹诽了一下古人的怪癖。
信中,王悦还跟他讲了几件趣事。
当日拍卖之后,各族送来的自家人物生平,最短的都比如今成文的这一稿长得多。
最长的那家,恨不得连他高祖小时候撒尿撒得比旁人高些都写上去。
逼得王导不得不发话,简介最多不能超过两百字。
于是,所有人的生平介绍,都是不多不少的两百字。
成书那天,各家管事早早就来司徒府上候着了。
甚至还有几家的家主都来了。
第一版成书的五百册瞬间被哄抢一空,王悦看着他们大有拿回去供起来的架势,连忙让人提醒了几句。
这帮人才恍然大悟,命人拿着去四处分发,传扬。
同时让自家人也帮着誊抄,做出些新的来。
这才有了很快建康全城震动的场景。
想着这事差点毁在最后一步,张恪也觉得好笑。
更好笑的是,当各家主事之人拿着册子,瞧见排在第一位的琅琊王氏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后,气得脸都绿了。
然后想着王导很有可能一文钱都没花,本来就有些后悔当日热血上头的他们就更气了。
这一气之下,竟也忘了计较他们之中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比如一个颍川荀氏和一个庐江何氏。
在信的末尾,王悦感慨了一句,“如此行事,虽有失稳健,但其中亦有一丝难得的惊险刺激,谢谢长恭。”
轻轻放下信纸,张恪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封信中,王悦的语气、写的内容,总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思索了一会儿始终不得其法,张恪只好暂时将信纸收起,拿起了那本册子。
封面上三个工工整整的《宣示帖风格的小楷。
忧乐集。
一看就知道应该是王导亲自起的......
里面十二句话,每句话附着一个小字组成的方阵。
那就是卖出了重金的广告位。
财大气粗的“广告主”们精心整理的内容就安静地出现在那里。
这推荐位、这流量、这曝光度,还是划算的。
当张恪瞧见拿下那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是谯国桓氏时,不禁感慨,世间许多事,真的是命中注定。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听到桓温那句名言的原版。
可能就拿着这句易安居士缅怀项羽的话,当做座右铭了。
为了不偏离历史,回头还是想办法让他说出来吧。
没办法,有点强迫症。
希望桓温老铁给个面子。
不管每句话之后,那些私人订制的内容是什么样,有一点是相同的。
就是那句子末尾都有七个字,那是作者的名字。
上虞张恪,字长恭。
张恪心中蓦地涌起一句不着调的诗,“军书十二卷,卷卷有耶名”?
对这本册子,张恪并没有翻来覆去地爱不释手,反而只看了一遍就不好意思地放在一边。
没啥别的,就是老觉得有人在天上瞪着自己。
特别是有个背剑爱喝酒,十步杀一人的男的。
这种大规模剽窃,干一次就够了。
张恪站起身,走到窗边,瞧见绿树浓荫夏日长,溪水潺潺,欢快地叮咚作响,长长出了口气。
总的来说,这一趟还是得偿所愿了。
钱也挣了,名声也打出去了,张氏未来的保安队伍也全员就位,即将正式成立了。
自己就是在上虞随便倒腾了几下,颇有几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感觉呢。
正巧留侯也姓张呢,哈哈。
张恪嘚瑟地笑着,颇有些不要脸。
开开玩笑而已,他还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若无王悦仗义援手,他这一番谋算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
只能如先前一般,将希望寄托在何充的提携之上,然后在身上牢牢烙上何家的烙印。
将未来的路,走窄了。
他朝着西北方向拱了拱手,感谢王悦老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