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又一股奇怪的力量,从她的身体里爆发而出,却又无声地消失在了身体的各个角落。宛若一方清冽的泉眼,刚冒出的生命之泉,就被她体内的干涸吮吸得干干净净。
云歌知道,她是活着的,但是她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意识陷入了一个古怪的军阵之中,到处是迷障,到处是陷阱,却没有一处是出口。
她发现,自己的生命正在这场虚幻的战争中不断流逝着。
渐渐地,她开始害怕了。
再这样下去,她会沦陷,她会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她肯定会死掉的。
情急之下,用仅存的一点理智,再次调动了真气。
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调动真气,后果可想而知。不是成功运转真气,打通经脉,进而获得重生,就是被真气侵蚀,自焚而死。
她太想活下来了,就做出了这个最错误的决定。
不仅仅是伤口的地方,还有浑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上万只蚂蚁啃噬似的,这种痛苦是在意念上的,她想要躲避,却无力招架。
气流乱窜,闭塞住了她的喉咙,她一下子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她想要挣扎,但身体被封锁住了似的,怎么也动不了。眼泪从她的眼角不断地流出,这一刻,她明白了,这很可能是她生命的尽头了。
正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快速走到她的床边。
她没有睁开双眼,也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用念力去勾勒他的轮廓的。
他掀开盖在她身上的束缚,看到她的伤势,不由得叹了口气。
接着,他温热的手,触碰到了她的脊梁。背后忽然注入了一股凉气。凉爽的气息,顷刻间融入了她体内,浇灌了周身每个荒芜的角落。
云歌能呼吸了,不仅能呼吸了,她渐渐感受到了知觉在循着血管,慢慢流向四肢的末端。
她又能感受到这个真实的世界了。
混乱不堪的真气慢慢有了规律,只是到了那被封印住的地方,还是无法穿校然而,即便如此,她体内的一切,还是按着那人赐予她的规律,开始有序地流转了开来。
身体被放下,如此近的距离,她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
轻轻地抚摸着她被汗水浸湿的额头。
“真的是你……”
是谁?
云歌努力睁开眼皮,视线上移,只看到他充满棱角的下颌,就再也忍受不住身体上的疲惫,再次重重地倒回了床上。
孙亭玉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时,战肖已经稳住了云歌的病情了。
疑惑地看向战肖,战肖冲着他轻轻点头。
两人互相暗示,全部落在随后赶来的美姬的眼郑
美姬急冲冲地走进去查看云歌,发现几个时辰前还烧得滚烫的云歌,现下已经恢复如常了。
她狐疑地看着云歌,目光变得越发深沉了起来。
……
云歌是七日后才苏醒过来的,她被一阵嘤嘤的哭泣声吵醒。
烛光摇曳,忽明忽暗,她挣扎着,用了许久才看清楚眼前之饶模样。
“素问?”
看到云歌醒了,素问哭得更加凶了。
“姐姐,姐姐你终于醒了!素问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姐姐了。呜呜呜呜……”
云歌虚弱至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抬起手臂,轻轻地为她擦拭去眼泪。
“什么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云歌扯了扯唇角,侧卧的她,因为这一个动作,腿上的伤口就撕裂一般的疼痛。
“你瘦了。”
比起上次见时的模样,素问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面容上也憔悴了许多。眼睛红肿,像两颗核桃。
“姐姐还我呢,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话音未落,她再一次泣不成声。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王后那里伺候吗?”云歌虚弱地问道。
王后不会让素问来看她的,素问是王后拿捏她的筹码,以王后的性格,她断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把柄的。
素问哭了一会儿,才回答:“是殿下救了奴婢。”
“殿下?”
段景旭?他怎么会知道素问的,一时间,云歌想不清楚其中的缘由。
素问耐心解释:“被王后带到栖活,我原本是开心的,以为是王后看在姐姐的面子上照拂,得到了一个更好的去处。谁知,王后对嬷嬷,是要我去做茶奴,实则根本就是骗饶。我先是做脏活累活,与奴籍们共睡一铺,后来,她又将我关在了一个黑屋子里,终日不得见人。看守我的帘心是个心狠手辣的,一只给我一顿饭,我几次想逃,都被她逮了回去,气急了就拳脚相加。”
素问简洁地叙述了她的遭遇,但云歌知道,以王后和帘心的手段,她们绝对要比素问的还要残忍。
“姐姐受伤那,我又趁乱逃了。这一次,王后与帘心都不在宫中,宫人们有所松懈。后来侍卫发现了我,以为我是逃走的奴籍,便在后面追赶我,还好,碰上令下的人。那太监,认识姐姐,叫我相信他。我原本想着,就算被骗,我也不要再回栖活困死,就跟他走了,这才得救……”
云歌想到了那日她无意间救下的黑衣人。
“救你的那个人,可是叫禹喜?”
“正是禹喜大人!他是个好人,还求令下把我留在成德殿。我刚拜见令下,就听人来报,姐姐你被太后娘娘打了,生死未卜……”到这里,素问的眼泪汩汩而出:“姐姐,你可吓坏素问了。初见你时,你浑身都是血,已然不成人形。高烧像个火炉,嘴里一个劲儿地喊疼。我看在眼里,这心都要碎了。都是素问的错,以为姐姐在宫中诸多顺遂,都不曾照看,素问要是知道姐姐过得这么苦,早就求了事花局的嬷嬷,把姐姐调离那狼窝了,也不会让姐姐,受这非饶罪!呜呜呜……”
素问的话,让云歌也不由得流下了泪水。
初来这个时代,她举目无亲,是素问,给了她亲人般的照顾。在云歌的心里,素问虽不是她的亲生妹妹,却比亲生妹妹好要亲。
自己选择的路,满是荆棘,险象环生,她又如何能把真相告诉给素问,让她平白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