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怒目圆睁，撑的整个眼眶变红，活像是个厉鬼，尉迟贞儿吓得大叫，一个转身闪回皇上怀里，受惊过度的样子。

独孤九没想那么多，箭步上前把宣夫人拥在怀里安抚。

“杀……杀……我……”宣夫人说话依旧艰难。

“你说什么，杀你？谁要杀你？”独孤九只急着问出答案，没注意到怀里的女人眼睛流出血泪，一口气喘不上来，活活憋死了。

独孤九眼睁睁看着太监把两具尸首抬出去，想要阻拦又找不到任何借口，短短半个月时间，宣妃和弘妃姐妹俩就这样死了，诡异的死法，诡异的结局。

她没有理会站在一边的皇上和贞儿，有些失神地往回走，秦英跟上去扶着，却听到女人声音刻意放低：“小英，为什么宫中死了人没有仵作检验？”

秦英左右看看，也以同样的音量回答：“娘娘，宫里死人大都是各宫主子赐死的，一般死法都不体面，要是罪名不好的，也不能往外传，有失皇家颜面，久而久之，也就不需要什么检验了，运出宫去，扔到荒山野地里就算完。”

女人忽然想起在唐朝的时候，修建白马寺的初衷也是为了宫里死去的人有皈依之所，当初怎么就没察觉到皇宫里没有仵作验尸这一项呢，“宫人死了不用验尸，那现在是主子死了，也不用验吗？”她疑声问到。

秦英此刻更加小心，悄悄说了句“娘娘，我们回宫再说！”便扶着独孤九加快了速度。

*

杨荐站在幽香阁的院子里伫立许久，感慨世事无常，即使有了谎称怀孕那件事，他也从未想过要宣妃和弘妃付出多大的代价，小惩大诫已经足够，何苦要变成这样阴阳两隔，一夜夫妻百夜恩，毕竟是睡在身边的枕边人，突然间逝去总有些伤心。

尉迟贞儿从后面抱住他，言辞极尽温柔：“皇上，您要节哀顺变，两位姐姐一定不希望看到您难过的，贞儿愿意替姐姐们照顾皇上，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贞儿，可惜你是罪臣之后……”

“妾身不要名分，只要陪在皇上身边就好！”

“委屈你了。”

男人对这个女人并没有多大爱意，只不过年轻貌美总是亮眼的存在，屈服于人的本性，追求曾经逝去的东西。

*

永安宫里……

秦英扶着独孤九进了内屋，转身警惕地关上房门，这才把刚才的问题娓娓道来：“娘娘，一直都没告诉您，我也曾服侍过前朝的嫔妃，您不是问我主子死了怎么办吗，其实在宫里，主子死了只有两种死法，一个是病死，一个是被害死。

病死的人，太医院会有例时诊断的记录，交予皇后即可；被害死的人，如果要查，就由皇后下令太医检查死因，如果不查，也就在宫外留个坟冢算罢，死因太过离奇诡异的，会被史官除名，根本无人知晓。”

独孤九抓住了话里的重点，即刻反问：“你是说，太医也可以查出来死因？”

秦英点点头，不再说话，剩下的就留给女人独自猜想。

太医有问题！无论是弘妃的“流产”现场，还是今天的死亡现场，都有这个太医的参与，独孤九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阴谋，可在这场阴谋中扮演哪个角色还不清楚，还有太医到底是谁？是他独自策划？还是听令行事？都是一个谜！

若是独自策划不太可信，就算他本事再大，也不过是个太医，说白了，跟宫中的奴才没有什么分别，怎么有能力使两个妃子按照他的计划行事，难度太大，可能性太小。

若是听令行事，那么他听得是谁的令，前朝？后宫？

宣妃和弘妃虽说是妃子，可独孤皇后从未向天下人宣布过她们的身份，也就是说她们的生死并不会影响国家大事，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后宫有人谋划了这一切。

既得利益者，便有可能是最大的主谋！

不问世事的容妃，或者……野心勃勃的尉迟贞儿？

独孤九猜了许多可能，但是万万没想到，事情的指向会把矛头指在自己身上。

宣妃和弘妃死后的第七天，正是民间所说的回魂夜，宫里虽没有披麻戴孝撤红挂白，可气氛却是沉寂的很。

独孤九想去找杨荐一起去幽香阁上柱香，一直在书房外等到天黑也没见到人，按照秦英的说法，独孤皇后进皇上寝殿从来不需要通传，想去就去想走就走，可现时不同往日，她没那股子娇蛮劲儿，自然老老实实的等大太监通传。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皇上借口“处理政事”没有相见，女人想起两个嫔妃的死状也不敢一个人去上香，唤着秦英回了永安宫。

夜半时分，静谧的皇宫突然失火，各宫的值守太监都被调去救火，独孤九没多想，带着秦英一起随人群往火源处走，越走越觉得熟悉，直到“幽香阁”三个字出现在眼前，才感到有些不对。

头七，回魂夜，失火……

好巧不巧，皇上和尉迟贞儿也在这时赶了过来，只不过两人都穿着贴身的亵衣，一看就是刚从床上起来。

见到独孤九的一瞬间，男人的脸上窘迫尽显，竟然想装作没看到。

“鬼啊！有鬼啊！”

人群混乱的喊叫，分不出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但却可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院子里。

明明灭灭的火光中，两个女人的身影翩翩起舞，似真似幻，欢声笑语，像是皮影戏一般呈现在大家面前，有人在一旁大喊：“宣夫人……是宣夫人和弘夫人……有鬼啊！鬼魂回来复仇啦！”

突然，火光中跳舞的两个人变成嘶吼，声音凄厉，很像是弘妃死的那天所发出来的叫声，接着就是断断续续地叫喊，喊声反复只有几个字，所有人都听清了，她们喊的是“杀……我……皇后”。

独孤九不信鬼神，看到这副情况就要冲过去查看究竟，飞身入火的一瞬间，尉迟贞儿紧紧地抱住她的腰，露出担心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