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九不敢细看，单是无意中扫了一眼，就发现女人的双脚已经是两个血窟窿，地上血迹干凅，阵阵腥臭就是从感染的伤口上散发出来的。

“容夫人？容妃？我是皇后独孤九，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皇……后，哈哈……哈哈哈……”女人似是疯癫狂笑，凄厉无比。

“你别笑了，我是来帮你的！”

“皇后娘娘，对不起了。”

“什么对不起，你说清楚！你……”独孤九话没说完，牢房里就飘出一团粉末，瞬间舌根发麻，手脚动弹不得。

元戎立即捂住口鼻，搂着身边的女人后退几步，可惜那毒太烈，独孤九已经浑身瘫软使不上力了，尤其是胸口处燥热难耐，只想泡进冰水里解渴。

容妃一直大笑，笑声中带着哭腔，用近乎于厉鬼的嗓音断断续续的喊叫。

“走吧，都走吧……人也是你，鬼也是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哈哈……”

这声音引来了看管天牢的狱卒，等他们拿着几盏灯笼赶来的时候，容妃已经服毒自尽气绝身亡。

元戎抱着独孤九离开天牢，快步朝马车的方向走，怀里的女人脸色绯红喘息异常，一直扯着胸口的衣襟吵热，所有症状都跟中了媚药一模一样。

三人快马加鞭回城，直奔将军府，没想到前来开门的人竟是皇上身边的海富公公，惊慌错愕之际，公公闪过身子，一国之君坐在将军府的院子当中，一把太师椅，一壶温清茶。

独孤九被那媚药烧的没了心智，躺在元戎怀里像水蛇一般扭动，寒风吹过她的长发，散乱在玉白相间的缎衣上，很是惹人遐想。

杨荐吹过一缕浮茶，冷声嘲讽：“皇后娘娘拜观音竟然拜到元大将军的怀里，朕还真是意想不到！”

元戎回过神，抱着女人的手臂并未松动，沉声解释：“皇上，娘娘中了媚药，可否先叫府医前来医治？”

“咣”的一声，茶碗摔落在地，杨荐脸上的怒气暴露无遗：“不必，朕的皇后，自然由宫中的太医诊治，就不劳烦大将军的人了！来人，带皇后娘娘回宫！”

一声令下，院中突然涌出许多侍卫，为首的头领颔首一句“得罪了”，从元戎怀里接过独孤九，转身就一掌打在女人后颈，使其晕了过去。

“元大将军，朕今日早朝将你留下来，本是想商讨一下平息他国犯境的事，现在看来，还是你亲自去比较合适。”

“……微臣领命。”

“对了，往常行军花费太多，国库并不充裕，这次你就挑上百十来人启程，朕相信，以元将军的本事，一样可以得胜而归。”

“微臣立刻动身去军营挑人。”

“不必，人选都定好了，就在城外集合等你，即刻出发！”

元戎看向侍卫首领怀里的女人，眼中无限眷恋，奈何皇命难为，只得跪下身子，双手抱拳：“微臣领命！”

不速之客浩然离开，偌大的将军府清冷至极，元戎叫上住在府里的副将和管家，一同启程。

城门外的确站了一队人马，只不过人还没有马精神，都是年过半百、怏怏无力的老者，这样一队人马且不说战斗力如何，怕是走到边境就会折损一半。

管家递来佩剑，元戎淡然接过挂在腰间，只留下一句“叫下人们去账房支些钱，能回家的都回家吧”，随后上马离开。

副将跟随元戎征战多年，此行凶多吉少九死一生，不得不为之担心。

“将军，犯境之事从来都是兵力相见，我们只带这一队人马，恐怕有去无回啊……”

元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心里怎会不知：“前面那座城就是你的老家吧？”

“嗯，的确是属下参军之地。”

“等会儿到了那里，你就回去吧。”

“将军，末将誓死追随将军，绝不会临阵出逃！”

“这是军令！”

一声军令大过天，饶是副将千般不愿也不能违抗。

此行岂是简单的平乱之路，明明就是去阴司的幽冥路……

另一边……

独孤九被带回宫里之后，由太医解了媚药，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了，秦英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打瞌睡，整个屋里只有一小盏油灯不甘心地跳跃着。

“小英，小英，醒醒……”

“娘娘，你醒了，身子好些了吗，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你给我倒点水来。”

“好，娘娘你等等，奴婢去弄些热的来！”

温热的几杯茶水下肚，女人的神智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脑中萦绕着容妃临死前的景象，还有那一句“人也是你，鬼也是你”，后面的事就想不起来了。

怎么出来的？

怎么下山的？

以及怎么回宫的？

通通想不起来。

“小英，我们怎么回来的？”

“娘娘这……”

“你说吧，我一点都记不起来。”

“回娘娘的话，您中了药，大将军本想带您回将军府解了药再回宫，可是皇上突然出现在将军府里，看到了……看到了您在大将军怀里，便叫侍卫把您带回来了。”

独孤九心下一惊，急忙追问：“皇上看到了？那元戎呢？他怎么样了？”

“大将军没事，只是被派遣到边境平乱，奴婢想，过些时日就回来了。”

“怎么会这么巧……”

“娘娘您说什么？奴婢没听清。”

“没什么，你快去休息吧！”

秦英离开之后，独孤九有了充分安静的环境思考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之前总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或者说阴谋，但是扮演什么角色一直不得而知，今天发生的事如果和宣妃弘妃的死联系起来，倒是有了点眉目。

三个嫔妃都死于非命，并且死状凄惨，临死前还都说过莫名其妙的指认，仔细分析下来，那些指认太过于模棱两可，甚至完全可以换一个思路去理解，比如“皇后救我，有人要杀我”，如果真是这样，那些话就不是指认，而是求救。

容妃撒药前说的那句“对不起”也值得深究，是对不起给她下药，还是对不起别的事，到现在已经是死无对证。

事到如今，何止是一团乱麻，简直就是走到死胡同，还撞了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