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迷雾中，比夜更漆黑的城堡，蝙蝠从森林惊声破入，收起血翼与獠牙，他们卑躬屈膝在我脚下，据实已报，字字不失恐惧及臣服，带来少女闯进森林的消息，又高呼德古拉万岁。

少女清澈的血液占据我的双眼，嘴角扬起鬼魅角度轻声滚，侍从便感恩戴德的退下城堡，我轻笑打响一指，熄灭所有灯光，双腿交叠，背靠暗红王座上的硕大钻石还在黑暗中偷偷闪耀，手中正晃动的高脚杯，正等待它将承载的新鲜血液。

随后正门被推开，月光透过窄长玻璃窗把她的样子投射在圆形地毯上，长长的兔耳和抱在胸前的伞，把她身形衬托的尤为奇怪，我暗自打量，看不清她的面庞，等她声开口，“有人吗？阿离打扰了”银铃一般，敲响在我心尖。

几盏古老油灯突兀燃起，看清她的眼睛，伸手虚握，她毫无抵抗悬起，纸伞从怀中掉落，我听见伞骨摔折在地面的清脆，收手连带她一并困于怀中，单一只臂弯就叫她挣扎不得，獠牙突长，尖刃紧紧贴在嫩颈边上，声音极其优雅。

“美丽的姐，欢迎来到我的极乐世界。”

我的城堡被团在迷雾中，迷雾森林外的世界一直在变换，一连几日，品到的血液都不和口味，身边得力的几个手下也接连丧命，我晃着手中的高脚杯，里面是一个服侍我百年妖女的味道，大概是我那日渴血至极，失手杀了她，记不太清。只记得她死前断断续续了什么，哦对了。

她我爱你。

侍从报来消息，原来是因为邻近先秦时期的秦国，秦王嬴政打探到突降这座异域建筑，准备占为己有，并下令不许任何人接近，这就是我没有鲜血喝的原因，我霎时恨透了他。

然后报消息的侍从没能再次走出城堡。

我从不信神，直到那位秦国君王嬴政被几只蝙蝠叼进城堡，我竟突然觉得上对我还不错。所有灯光都照亮了他，没有沧桑的胡渣，没有鬓白的双颊，更没有闪金的华丽服饰，他白皙的脸几乎没有血色，双唇却饱满红润，黑色短发更是不像他的身份，最难令人相信的，他穿了一身黑色紧衣，若不是他大拇指上印着秦字的偌大扳指，我该会杀了那几只撒谎的蝙蝠。

我没有动他，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中拎着高脚杯等他自己醒过来，他血液的味道满足了我所有要求，品尝极品该是他醒着的时候，所有血管都会对我恐惧，奔腾，然后我打开它们，带着温度涌进喉咙。

我耐着性子等了他很久，他慢慢睁眼，站起，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才看向我，开口道，“我来取你的命”脸上毫无惧色。

我只觉得好笑，却突然没有让他死的欲望，血色双翼在背后展开，倾身降临他面前，尖耳划过他脸颊随后獠牙刺进侧面脖颈，他满眼都是愤恨，却动不了分毫，甚至出不了一点声音。

“想杀了我吗？那你最好现在挣脱给我看。”

鲜血源源不断涌入喉咙，他的味道让我痴狂，侧目瞥见他双唇渐渐没了血色，强忍冲动收手一把将他推开，他踉跄几步倒地仍不甘怒视向我，“挑选一百个少女送来，饶你不死。”

“总有一我会杀了你。”

他临走前。

我在深夜与他相见，他孤傲，高贵，美丽，我爱极了他轻蔑的眼神，被他法阵召唤而来，他手持紫光法器，清冷开口要除掉我这个妖物，可实际上他只是用法术幻成的锁链将我捆绑，面上云淡风轻，其实他与我都知道，他伤不了我分毫。

“妖孽，你从何处来？”我抬头瞧见他那好看的唇轻轻动了动，似乎打算与我长谈，布满神秘气息的紫色长袍被他脱下扬手飘至身后造型奇怪的架子上，远处奢华到夸张的座椅受他法术移近，缓缓坐下，一瞬间，我有仿佛在照镜子的错觉。

等他做完这一切，准备好好听听我这个“妖孽”如何求饶时，他深邃眼眸里异光突闪，俊俏脸上布满不可置信，我就在他面前，粉碎锁链，云淡风轻般缓步上前，捏起下颌勾唇轻笑，尖牙亮出“你该感恩戴德，我对充满阴谋的血，不感兴趣。”

那一夜我从城堡外醒来，已经微亮，蝙蝠喽啰们早已避光而藏，我就像只野猫被丢回森林，虽然没收到伤害，可得不到的不甘，却会让野猫变得更加狠毒。

对视之后的事，我竟都记不清，想来也知道，他身为占星师，他的尊严，便是不叫我再记得他吧，毕竟他并没有在我这得到什么甜头，看他表情，应该是第一次受制于人，我只记得睡在城堡外那做的梦，他一身黑袍矗立在远处，征服欲使他不愿离开，可对我的恐惧让他不得不放弃。

我记得那种感觉，求而不得。

渴血的剑蠢蠢欲动，我走下地狱，却被嘲讽驱逐，我承载着所有记忆，我没有忘记，死亡和背叛写满我的生前，当重回人间，这是比地狱更难让我忍耐的地方，贪婪，是人类的代名词，我葬身于此，我记得，我还记得。

混沌，混沌，混沌。

那个人，曾经与我并肩，又在最后将我毁灭，我背叛了所有，连地狱都容不下我，可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可悲，因为他比我更凄惨，范海辛，被丑恶抹去记忆的可怜虫，在我徘徊于黑暗时，我从没忘记找他。

我会找到他。

饮尽他全身每一滴血液，尽管它们让我厌恶，我会将他的每一根骨头完整取出，制成世上最精美的衣帽架，取出他的眼睛，镶嵌在我的宝剑柄上，所以我要找到他，让他臣服在我脚下，每个无眠的白，我都这样想，直到我真的遇到他。

上帝给过我机会。

当他靠近城堡，我的唇开始干裂，心开始颤动，血液开始沸腾，我能感觉到他的脚步，他的气息，那是我追逐余生的东西，等不到蝙蝠侍从来报，血翼突长爆出獠牙，嗜血的剑跟不上我的速度，我找到他时，剑带着悲鸣勉强抵达插进我脚边的泥土。

这是个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