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如此一激,渠清气得站起来,甩袖就走。
下意识地去拉她的衣袖,没扯到,权海晏便只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远。
将至门口时,渠清终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这一眼,惊得她差点魂飞魄散。
只见权海晏勉强撑着身子静静地望着她,面色比刚刚白了不止一星半点,唇边还挂着一抹冷漠凄凉的笑意。
她几乎敢断定,若是自己跨出这个门槛,这人绝对能立马病发。
即刻三步并做两步奔回权海晏身边,渠清小心翼翼地将他揽进怀里,心疼又无奈道:“我这究竟哪儿惹你不开心了,非要这般与我置气?”
逞强推开她,权海晏清清冷冷地直视着她,执拗道:“缘由!”
真是欲哭无泪,渠清觉得她完全需要重新认知一下她家晏哥哥,这倔强的程度,绝不是偏执二字足以形容的。
“担心你!心疼你!”
简直就是破罐子破摔,渠清直接得不能更直接地开口:“又担心又心疼,这个理由够了吗?”
“哦!”
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权海晏绷着脸继续道:“那何以要明天?而且还不让吃药!”
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没脾气了,渠清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谁不让你吃药了?我是让你不要犯病!你要是敢犯病惹我心疼,我才不来接你!”
“这么说若是我犯病,你明个就不来我了?”权海晏面上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眼底却浓郁暗沉地望着她。
“嗯!”
渠清又瞪了他一眼,警告道:“若是敢犯病,绝对不接你!”
脸上的笑意诡异地深了些,权海晏垂下头,语气十分苦恼:“那如何是好?好似如今就需要吃药了呢!”
闻言,渠清伸手就去拿他手里的药瓶,权海晏却故意避开,躲着不给她拿。
“拿来!吃药!”渠清的语气十分严肃,携着几分焦急和不悦。
权海晏把手背在身后,语气低沉地问道:“吃了药,你明天还来接我吗?”
“接!”
渠清伸手拉他,命令道:“拿来!”
“哦!”
权海晏松了力道,任渠清拿走药瓶,才极其无辜地道:“我骗你的,其实不需要吃药!”
渠清有点茫然,认真打量了一会权海晏,发现他面色虽苍白,但眉宇间并无痛色,倒不像心疾犯了的模样。
好悬松了口气,随即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耍了,怒上心头,张口就要质问。
这时,权海晏扯着她的衣袖抢先开口:“知道为何突然与你生气吗?”
“为何?”渠清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了上来。
“我记得你当日赶我走的时候最后亦是打算将我安置在两仪殿的。”权海晏平静地陈述到,分明不曾有一个责难的字眼,却无端地叫人胆战心惊。
好大一盆冷水,渠清只觉得心头那把火连丝烟气都没冒,便“滋啦”一声,被浇得渣都不剩。
为帝多年的直觉让渠清瞬间一个激灵,忍着心疼,不可置信地瞪着权海晏,喃喃地道:“你这是……这是把对付那帮大臣的那一套用到了我身上?”
“是!”
权海晏避开渠清灼热的视线,自嘲地轻笑道:“你不是早该知道吗?我本就是这般模样,虚伪可以是计谋,坦诚亦可以是策略,说一句话可能在心里转了十八个弯,谈笑间亦可杀人于无形。”
“自封王摄政起,操控人心,夺人权柄,取人性命,犹如喝茶用膳般。怎么?这般的我让你害怕了吗?”
“我……”
张嘴说了一个字,渠清觉得喉头哽得厉害,咽了咽口水,才艰难地道:“你别忘了,我是个帝王!”
“帝王?呵……”松开她的衣袖,权海晏冰冷异常地道:“你走吧!”
渠清见他气息紊乱,胸膛起伏不定,几乎有些失控地强硬地将他掴进怀里,气急败坏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何苦这般疑心于我?”
“那你呢?”权海晏贪恋地埋首于她的肩窝,极轻地质问:“不曾疑心于我吗?”
张嘴就要否认,忽地想起自己以先皇遗旨为借口将他推远,渠清竟是一个字都无法开口。
见她沉默不语,权海晏推开她,迅速起身走到墙角书架旁。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摸了把钥匙,蹲下身在最下方开锁打开抽屉,拿了一卷明黄锦帛出来。
“你曾与我说‘难道就为着先帝的遗旨吗’,也曾与我说‘从未怀疑过’,那么你怎可在师父将先帝遗旨交与你后,如此出尔反尔?”
手持先帝遗旨,权海晏一步一步朝渠清走来。算不上控诉的语气,只是这话从大湙王朝摄政王的嘴里说出来,自有一股叫人无法招架的力量。
渠清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以先帝遗旨为借口将他推远,恐怕是自己重生后做得最愚蠢的决定。
此事给予他的伤害,已然不可估量。
在他最信任自己的时刻,在他卸下所有的伪装,敞开心扉接纳自己时,将他推远,无疑给予了他致命一击。
他可以低头,可以示弱,可以赌气撒娇,但造成的伤害就如同一个流脓的伤口一般,时时刻刻,让他痛,让他煎熬。
甚至,让他无法自控。
无论是什么样缘由,做出这样的决定,酿成今日这般苦果,这一刻,渠清都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渠清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不能再退缩半分。她靠近权海晏,从他手里拿了遗旨,趁他愣神之际,直接投进了炭盆里。
“你……”复杂地望着渠清,权海晏一直如冰的面庞终于有了一丝皲裂。
“如此,可是满意了?”牵起他瘦削的大手,渠清温柔地讨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