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个玄幻而惊人的梦。
梦里她是一片叶子,一片向往自由的叶子。而向往自由的叶子,最终的结果便是死亡。这是末离树神告诉她的。
她不怕。
每日她将自己的愿望告诉每一道拂过自己的风。
有的不解,温柔的安抚她,以为她这是寂寞了,明天就会好的,可是每一天都不会比昨天好;
有的生气,狂躁而过,以为她这是无理取闹,好好地求死干嘛,要死也别拦着他寻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有的是质疑,认为她不过说说而已,要不怎么每天都能看见她;
还有的无视而过,认为这是她的无病呻吟,这里的每一片叶子都这样,可却没有一片叶子做到了......
很快,风神来了。
“你是末离叶?”
“是。”
“你知不知道你每日祷告已经扰乱了树界和风界,甚至大地神、日神、月神都惊动了。”
“我知道。末离树神已经告诉我了。”
“那你为何执意如此?”
“我早晚会死去,迟或早而已。”
“一切自由法则,你只是一片末离叶,岂能因你乱了规矩。”
“对,我是末离叶,可是我已经不是一片末离叶。”
“留着我,末离树神会更难过的。”
“可是不留着你,他”
“末离树神!”
“你怎么来了?”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记得。”
“你不怕?”
“不怕。”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真的只是因为想自由吗,可是等你老去也”
“不,等我老去,数百年已经过去了。”
“他只有十几年。”
“可是你离开了,就只有三日可活,甚至一天,一个时辰,一秒。”
“这样你还愿意吗?”
“我愿意。”
“所以我才想让风帮我。不仅帮我吹下来,还帮我吹到他的身边。”
“他是谁?”
“对啊,他是谁......”
“这么说你不知道他是谁!”
“末离叶!”
“那你为何要去找他?”
“因为他醒了。”
“既然他醒了,让他来找你不成?”
“不成。”
“为何?”“难不成他也与你一样?”
“他来不了。”
“风神、树神,求求你们答应我吧!”
“末离叶!”,“你可真是糊涂啊!”
“好,我答应你。”
“树神,你”
“风神,无需多言。”
“末离树神。”
“末离叶,你不要后悔。”,“不,你会后悔的。”
“不,我不会后悔的。”
“但愿你不会。”
在风神的帮助下,她成功地飘到了窗棱上。离得很近,她终于看到他了。
他醒了,长得可真好看。他应该不知道她的,她却记得他。
二十年前,他是一株长寿红棠,长在末离树神大人身边。她日日看着他,由一开始的好奇,到渐渐喜欢上了他低垂的羞涩。
直到有一天,他被人连根挖了去。她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无能为力,只能冷冷地看着,看着他羞涩的脸变得苍白,最后死去。
他可能不知道,她为此留下了一滴泪,落在了他的残花上。很快他恢复了元神,却不知去处。
直至今天她感觉到他了,她也看到他了。他真好看,就是看这一眼也是极好的。
忽然,门窗轻晃,她落在了地上。末离树神说的对,可是又不对。
她多看了他三秒。
......
“小殊!”风神急切道。
“没事,再为我起一次风吧。”末离树神稍稍愣住,很快嘴角轻动。
...
“就当给你一个教训。”天宫之上,坐在高位之上的月神大人,目光冷冽深远,看的末离树神一个激灵,不由紧张起来。
“什么。”月神大人生气了。
“你来迟了,神职已挑选完毕。”一旁的太阳神看了眼坐位上的人,本是看戏的姿态,不然他早就走了,但看着末离树神的模样,还真是个楞木头,站出来好心提醒道:“不过还剩下一个。”
“是什么?”
“末离树神。”
“树神?”这个差事好!轻松又安稳,适合他!
“好啊,这下可以睡个地老天荒了,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拦不住我了。”
“没拦你。”太阳神一如既往拌嘴道:“就怕你不敢当。”说完,太阳神看了眼月神大人。
“哼,有什么不敢当的。不过是换个地方打瞌睡罢了。”
“是吗?”
“那你好好记住了。你守的末离树,乃是上古神树,叶叶千钧,切不可儿戏!但凡一片末离叶的离开,末离树则亡。末离树若亡,汝则灭。这下你可清楚了?”
“说这么严重干嘛,放心吧,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日后定细心呵护每一片末离叶,绝不会让它们心生逃离之念。”
“我保证,月神大人。”当他满心答应之时,坐位之上那抹雪色早已不见,但他却听到他冷冽的声音:“即是如此,便是如此。”
他同意了。
寻音而望,那抹雪色越走越远,不知为何,他有些失落,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
不一会儿,末离叶沙沙作响。
既是如此,便是如此。我失信了,月神大人。
不对.....末离树神抬眸望向一处,月色如钩,淡淡冷辉落在他眼里,像是一朵晶莹的雪花,明亮极了,可惜一切终有时,终是阖上了眼。
“孟岿。”
...
天宫深处,一抹雪色站在暗色里,冷辉衬得越发孤寂。
“月神大人。”一名小神官恭敬道:“凡间末离树神职空缺,宫主大人让您安排合适的人选。”
“合适的人选......”月神沉浸中呢喃道。
“是的,月神大人。”
“我去。”
“月神大人你...”小神官惊讶道。
“天宫之上是无尽孤寂。末离树神,正好解闷。”月神大人嘴角轻轻莞尔,声音却像长长舒了一口气,听的小神官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无边孤寂,那是什么?孤寂....他不明白,但看月神大人的神情,似乎是很难过的事情,既然这么难过,也许做其他的事情,就不那么难过,也不那么...孤寂
“是,月神大人。”小神官微微作揖,姿态敬重,再抬头之际,月神已了无踪迹,淡淡道:“恭送,月神大人。”
“愿大人得偿所愿。”说完,小神官转身离去,一抹叶片从他宽大的袖子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