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七王爷到了。”
门外是齐安报备的声音,很快齐安推开门,恭敬道:“七王爷,请进。”
随着一袭淡紫色自若踏入,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甫一进来,宋锦重就看到齐远之背对着他,傲然清姿俨如插入云间的青松,峭立中有着不可捉摸的飘渺,一下子把他推开了。
宋锦重神色倏地一沉,不悦轻蹙,而眼前人似乎并不知晓他的到来,仍自顾自地盯着身前的一幅画。
可是,他进来时便注意到他负在背后的手微微一颤。
“看样子,你是后悔了?”宋锦重缓缓走至齐远之身边,与他一同赏起了画来。他方才自是听七重说了些情况,自然对齐远之如今心态,略有些了解。
很快,身边人不悦的视线侧了过来,宋锦重淡然莞尔道:“你若是后悔了,本王也不强人所难。”
齐远之看了他一眼,并未答话,反而坐了下来,兀自斟起了茶。
宋锦重轻笑,自觉坐了下来。
他来得早,也来得巧。他们谈了会,小清便到了。后来他去了末离阁。
思虑间,齐远之将一杯茶递给宋锦重之际,迟疑了会,抬眸问道:“楚儿她,可还好些?”
听着齐远之格外郑重的语气,宋锦重忽地一愣,直直盯着齐远之,齐远之被盯得很快垂下眸。
他这样看着他作甚,难不成他这样很奇怪?齐远之蹙眉。
宋锦重淡淡一笑,这齐远之还真是个奇怪的人,明明是关心人的话,却说的冷梆梆的,就像是来兴师问罪一般。
可是他兴的是谁的师,问的又是谁的罪......
“既然这么关心她,为何不去看看她?”宋锦重呼了呼手中的热茶,缓缓问道。
看看她.....齐远之忽地想起那一幕,蹙眉,冷冷道:“看她做什么,不想看。”
宋锦重蹙眉,他说话可真是别扭,听他说话还要看他才行,不然就会被骗了过去。
注意到宋锦重深长的视线,齐远之不耐地别过脸,然后直接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看着齐远之把茶当酒饮的架势,宋锦重震惊,只见齐远之面色如常,更是疑惑不止,这老丈人还真是厉害。
只是这么热的茶,他就不怕烫嘴吗?
“噗!”宋锦重倏地摊开了折扇,挡住了这一波无妄之灾。很快眉宇舒缓了起来,幸好今天带了扇子。
原来他不是不怕,而是反应太慢。
齐远之烫的将茶水悉数吐了出来,茶杯“啪”地一声碎裂在地上,齐远之龇牙咧嘴了起来,“这茶怎么这么烫......”
当然,齐远之也不知道宋锦重的折扇什么时候拿出来的,面色尴尬。
而这时,宋锦重收起了折扇,露出了一丝叹气。只是扇子又该换了。不过能见到齐左丞相失态,还真是难得。扇子也就没那么可惜了。
只是他这反应,与小猫儿倒是十分相似,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一样的有趣。
听到宋锦重一声轻笑,齐远之轻咳了声,起身打开门喊了声齐安。齐安一直待在书房外的亭子里,不近不远的距离,一来给了齐远之足够的空间,二来也方便他听候吩咐。
齐安见齐远之打开了门,并喊了他,立即上前处理。
这时,一抹靛蓝色裙裾从走廊拐角处走了出来。
待处理完后,齐安恭敬地离开。门甫一关上后,室内的尴尬这才散去。
沉静中,齐远之轻咳了声,见宋锦重面色无异,很快恢复了一贯的疏离,沉缓开口:“我不会去看她。”
宋锦重看着齐远之垂下的眉宇,蹙眉。他为何这般的奇怪,明明他就很关心她,为何就不去看她。
难不成他在怕什么,可是真正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何要怕?
他对齐远之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虽说他是布衣出身,可是他现在是一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底下有那么多人巴结他还来不及,又怎会有令他惧怕的东西......
看来他对他还不够了解。
忽然,齐远之从沉寂中抬眸,看着宋锦重,露出凝重的神情,很快沉缓的声音响起:“不过......你对她好点。”
话落,宋锦重一怔,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去看她,还让他对她好点,先不说她是他的七王妃,他自然会对她好,可是他与他还是不一样,又怎么能替代谁?
不过看着齐远之面上的阴郁之色,似乎也不是这个原因。
很快顺着齐远之凝住的视线,宋锦重便察觉到了。齐远之应该是注意到了他唇角上的伤口,看着齐远之眼里抑制不住的怒气,他轻轻一笑。
说起这个小伤口,就是方才挠了小猫儿,被她怒急了咬的。想起来,唇上的痛也跟着苏醒了过来。他眸色微暗。
不过,看来他是知晓的。宋锦重也不解释,淡淡问道:“丞相大人可是在责怪本王?”
齐远之冷哼了声,他自然是听出了宋锦重的不悦,冷冷道:“你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当然。”宋锦重很快答应道,看着齐远之笑问道:“那相爷呢?”
二人就像打着哑谜,一来一往,对方都听得懂。
齐远之倏地对上宋锦重那双笑眼,郑重道:“你无须担心,我没有后悔。”
有了齐远之这话,他自然放心多了。
可是看着齐远之冷毅的面庞,他微微加重语气强调下,但最后微微示好了一番:“最好是这样,岳父大人。”
听他的语气似乎在怀疑他,齐远之先是不耐,但听他叫自己岳父大人,虽然有些陌生,但他很快被这个称呼取悦到了。
人总是贪心的,得到了就会想要更多。可是他知道他该满足了。齐远之很快收回遐想,想起宋锦重来之前与他说的话。
忽地看向宋锦重,目光倏地一沉,叹气道:“你方才让我试探他,他确实拿到了。”
接受到齐远之深重的视线,宋锦重轻笑,突然问道:“岳父大人,您了解杜大人吗?”
“当然再了解不过了。”齐远之看着宋锦重面上淡然自若的笑意,更是疑惑了。如今小清不加入进来,岂不是火烧眉毛了。
怎么他还能笑得出来.....
而他为何问他了解小清吗,这个问题真的很莫名其妙,可是他为什么这么问,这跟他们有关系吗?
很快齐远之看着宋锦重悠长的笑意,突然间就明白了。当然有关系,关系大着呢。
按宋锦重说小清前些天就拿到了账簿,依小清雷厉风行的性格来说,定然会很快上禀。
可是这几日,他几乎没什么动静,甚至还称病不上朝,可是今日看他气色,哪有半分病容,分明就是假装称病。而且他现在也病不起。
只是他若是在等,可是也不对,毕竟他手上的东西可是烫手的山芋,他不快,自然有人比他更快,而且单凭他一人之力,无论是明枪暗箭,他都难以护住。
唯一的答案就是,他根本没有拿到。
或者他拿到了,也弄丢了。
一想到,齐远之眉眼大惊。虽说一切都说通了,可是他没拿到,那又会去哪了?
看着齐远之眉色舒缓了起来,但很快又紧蹙了起来,宋锦重眉眼一悦。看来齐远之还不算太傻,毕竟能做到丞相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宋锦重很轻易对上了齐远之眼里越渐深沉的疑惑,笑而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