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杜正清，齐远之面色更沉，沉默片刻，齐远之看向宋锦重目光深远：“交好之人，想必七王爷早已知悉，或许这整个迎泽国都知道，本相是杜中丞的二哥，自然本相与之交好。”

“确实。”宋锦重了然点头，心中敬佩尽在目光之中，但如今已然物是人非，不得感慨道：“这迎泽国谁人不知三元圣手之间的交情。”

迎泽国每四年举行一次科举，拔得头筹者当为状元圣手，而三元圣手则是取自杜正直、齐远之、杜正清这三人。此三人是三届状元圣手，因为为官之道相似，便结为异姓兄弟。三人交情甚笃，让人唏嘘的是，如今的三元便只剩下齐远之这一个状元圣手，可谓不让人哀伤。

“三元圣手......”齐远之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回到年轻之时，无奈回忆之处尽是烈火灼烧后的虚无。

“如你所见，本相就是与杜中丞最为交好的人。”齐远之强行收回记忆，眸光瞬间清明，看着宋锦重俨然丞相一派威言，沉声道：“你可是怀疑本相？”

按交情来说，齐远之应是不会杀害杜正清，可是据七重之前的探查的消息来说，杜正清近些年来也一直在暗地里调查着齐远之，似乎与他大哥杜正直的事情有关，甚至从那时候开始就与齐远之针锋相对，但凡齐远之提出的，杜正清都会第一时间反驳，不论好坏，这其中想必有私情参与，至于缘由是什么他想他今天会知道的。

再者前些日子齐远之与杜正清不欢而散，更显得可疑。

“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一切皆有可能。”沉思中，宋锦重直视齐远之目光里的凛然，毫不避讳坦然开口道。

“混账！”看他眼里笃定，齐远之气极了，平日里舞文弄墨的手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便往地上一扔，茶杯碎裂，分散各处，齐远之的声音沾满了怒气，凶狠地盯着宋锦重道：“你是说我亲手杀了我三弟！”

看宋锦重眸光不乱，齐远之手上传来的痛，瓷杯划破了他的手，他像是感受不到疼，攥紧手，用沉沉的目光看着宋锦重，说出内心克制的忠告：“七王爷，我知圣上给你的时间不多，但你怀疑谁都不该怀疑我。过多的浪费时间在本相身上，错放凶手，本相可要重重参你一本！”

话音一落，他还是没忍住威胁了下宋锦重，毕竟他也着急到底是谁残忍地杀害了他三弟还灭了满门。

想着齐远之的手越攥越紧，仇恨在眼里汹涌，血滴蜿蜒流了下来，宋锦重眉头一促，立即喊来了齐管家给齐远之包扎。

齐管家虽在门外伺候，但也猜到了门内之事，包扎好后，对着宋锦重作揖，小声说道：“七王爷，老奴自知不该掺和进来，可是我家相爷是断不会杀害杜中丞大人的，那日争吵后，相爷又犯病，到如今尚未痊愈。”

宋锦重听闻看向齐远之，不曾细想，这人看着硬朗实则久病未愈。

“齐安！”齐远之不愿外人知晓自己的事，朝齐安怒吼道：“你知道什么！滚出去！”

“相爷莫急。本王自知轻重缓急，如今也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也好尽快抓到凶手，以告慰杜中丞及满门的在天之灵。”宋锦重这时赶紧解释道，一番话成功让齐远之渐渐冷静下来。

“是，齐安知错了，齐安这就出去，相爷您别生气。”齐安知道相爷会生气，俯身边求饶边看向齐远之因气急而红润的面庞露出深重的担心，却又不敢靠近，他深深看了眼宋锦重，再看向齐远之低声无奈道：“齐安告退。”

齐远之包扎好手后，便沉静下来。

是啊，他怎么可能与杜正清最为交好，齐远之的目光陡然安静了下来。

宋锦重却觉得此时的齐远之整个人十分落寞，眉心微蹙，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的岳丈大人会不会从心底里开始讨厌他了，想着宋锦重内心哀嚎，但他必须公私分明啊。

不过他今天也带了好吃的糕点来，既然惹怒了岳丈大人，自家媳妇肯定要伺候得妥妥的，待会问完话了就送过去，想着宋锦重沉重的神色终于松懈了些。

齐远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觉察不到某位的思绪已经飞到老远的地方。

杜正清已经很久未与他真正敞开心扉说话了，除了他们争吵的那一次，他原以为他们会和好，到头来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再接着就是听到他死在郊外竹林的消息。

他曾想这是他该的，这就是固执害人！

但是他也很不好受，为此每夜难以入眠。他辜负了大哥，九泉之下的罪孽又多了一桩，齐远之深深垂眸，掩盖住所有思绪。

忽然想起一个记忆，那是每逢他跟杜正清在朝廷上争得面红耳赤之时，明明他在理，杜正清偏要与他作对，他知道他使性子，但似乎每次他反驳自己，都有一人紧紧跟在他身后。那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枢密院一个小小院事。杜正清总叫他什么来着？

那天西城修建的防洪堤坝被洪水冲塌了，导致附近村庄被冲塌了好多个，虽然人员都被疏散了，但出了问题，他齐远之是整个堤坝的督办人，因为这件事就是圣上交代他去督办的，自然由他背负全责。

可是他原本已安排好部署，是下方官员疏于职守，散漫履职导致灾情发生，但朝廷之上，杜正清却口口声声说此事定要严惩，为首之人即负责此事的人定要负全责，甚至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而他那时幸得七王爷袒护，以功过相抵，这才免于一死。思来他应当死心的，毕竟杜正清想要他死，那人也是。

枢密院李院事，李梦得。

“七王爷，其实真正与杜正清交好的人，有一人。”杜正清神色明朗起来，看着宋锦重神色凝重，一字一字道：“他叫......李梦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