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王府,姜彦豪收到了沐婉凤的密信,里面详细地阐述了吴国当前的政局以及自己的处境。凌华在一旁,观察着姜彦豪看信的表情,却也不再话。
这些,凌华表现得乖巧低调,把府里的院子、衣食住行打理得井井有条,颇有一副女主饶架势。她不再表现出对朝政的兴趣,反而又忙活起来栽花种树。这几,她也决口不提叶隐这个名字。
凌华见姜彦豪读信之后,紧锁眉头,默不作声地给他研墨:“王爷要回信吗?”
姜彦豪摇摇头,把手中的信递给绫华。
绫华念完信,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姜彦豪问道:“你认为本王这封信该怎么回?”
绫华却:“妾身愚昧,不知王爷所想,不敢妄论。还是给王爷研墨端茶,做好分内事情吧。”
姜彦豪笑了笑:“你怎么这样气,还记得那件事?”
绫华叹道:“不是妾身气,王爷今时不同往日。妾身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想什么便什么了。”
姜彦豪见她得伤感,不禁有些心疼。他拉起绫华的素手,把她揽入怀中,柔声道:
“上次的事情是本王不好。你不要再介怀了,你帮本王想想,该怎么回这信?”
绫华把那封密信拿在手中,又读了一遍,问道:“沐婉凤是王爷派去大楚的细作,又有沐妃的这层关系,王爷不准备助沐妃夺权,以掌控大吴吗?”
姜彦豪勾了勾嘴角,并不认同:“沐妃难成大事,我怕要废掉沐婉凤这颗棋子。”
绫华皱眉,疑惑地问:“王爷为何这样看低沐妃?她不是还有朗司空呢吗?”
姜彦豪叹道:“本王派去吴国的探子,朗司空是个声明狼藉的主儿,和沐妃之间似乎有些流言。再加上移花接木,换了假太子,手段更是下作。论实力、论名誉,和蔺家更是没法比。败局已定,只是时间问题。”
凌华笑道:“有王爷助力,沐家不就能反败为胜吗?”
姜彦豪摇摇头:“大楚才恢复元气,不宜参与别国内政,更何况,还有那不安分的百越。更重要的是,本王不屑与沐妃之流为伍。”
“既然如此,王爷不理她就是了。”
“本王也是这么想的,起先是我高估了沐妃一党,可惜了沐婉凤。”
凌华似笑非笑地看着姜彦豪:“王爷怜惜之情,可是对沐家姐动过心?”
姜彦豪一愣,笑出声来:“你不必这样试探我,我只是可惜她年纪轻轻、才貌双全,原本是一颗好棋,废弃得没有价值罢了。”
凌华想了想:“反正是迟早都要废弃的棋子,不如搏一把。”
姜彦豪吃惊地看着她:“你想怎么搏?”
凌华笑笑:“王爷让她去投靠蔺氏,看看她能不能把自己变废为宝?!”
姜彦豪哑然:“这可是险招!”
凌华:“这是她能活下来的唯一招数,王爷是在给她指一条明路。”
姜彦豪点点头:“你的在理,那就按你的办!”
姜彦豪罢,便提起笔,开始给沐婉凤回信。
吴国,沐婉凤已经收到了姜彦豪回复的密信,心下一惊。她万万没想到,姜彦豪竟然放弃了沐妃的势力,让她转投蔺皇后。沐婉凤思索再三,也怀疑过这信是否被人做了假,掉了包。但经过一番沉思,觉得平原王的回复不无道理。
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假换太子的事情何其荒唐凶险,沐妃留下了那么多痕迹,蔺氏若有心要查迟早都会查出来!况且,论根基、论声望,沐妃又怎么比得过大吴望族蔺氏?
再加上,自己在吴宫的这些日子,半点也没体会到沐妃的亲情,取而代之的只是命令和利用。她甚至为了巩固权力,让自己委身于那猥琐不堪的假博炎!
想到这里,沐婉凤不禁恨得牙痒痒。她再也不想当一头任人宰割的羔羊,谁都可以从她身上汲取好处,谁都可以随意地抛弃她。就像平原王的,不如放手一搏,转投蔺氏,何必非要和那些注定败局的人站在一起呢?
沐婉凤心意已决,下一步就是如何接近和投诚蔺皇后了。
百越,白氏正在核对白家的支出账目,再这样下去白家迟早要被败光。
阿德在一旁看着,见她眉头紧锁,唉声叹气地样子,不禁劝道:
“王后娘娘,喝口参茶吧。你累了大半,也该休息一下啊。谁的身子,能经得起这样操劳啊!”
白氏摇摇头:“这几日,本宫吃不下,喝不下。白家已经倾尽全力,眼看商铺关了一家又一家,大王还是索求无度。我父兄也是怨声载道。即便是这样,大王还是觉得我不够尽力,对我日益冷淡起来!”
阿德满脸怜惜,道:“娘娘,就算你是王后,可你还有自己的家啊。也不能为了大王,把娘家毁了啊。大王对你薄情,不值得啊。”
阿德到她的心中痛处,她迷茫地问道:“你也这样觉得?”
阿德点点头:“娘娘,你为大王已经付出了全部,改为自己想想了。就为你的父亲和兄长,保住家业吧。”
白氏还有犹豫:“可大王过,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百越要是被吞并了,我们白家的财富也保不住啊。”
阿德却不以为然:“娘娘糊涂!何不告诉父兄,把家产变卖,换来黄金珠宝越大楚去?如果诸国动乱,大楚可是最安全的地方!”
白氏大惊:“可这,不是叛国重罪吗?”
阿德道:“这怎么能算叛国呢?白家的财富是自己家积累下来的,又不是捐赠给大楚,而是运往大楚,找个安全的地方储存起来。这是保护自家的财产,和叛国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白氏摇头:“不妥、不妥,容我再想想!”
阿德叹了一口气:“王后娘娘心地太过善良,大王有你这样一位贤后,竟然好不珍惜。奴才心疼娘娘啊。”
白氏也不禁自怨自艾道:“这都是命数,要怪就怪本宫命苦。”
吴国帝宫里,沐婉凤带着楚绣来到蔺皇后的寝殿觐见。对于她的来访,蔺皇后颇有些吃惊,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沐婉凤行礼后,含笑道:“婉凤自进吴国帝宫,鲜少能见皇后娘娘,实在有失礼数。这些都是楚国上好的绣缎,还请娘娘笑纳。”
蔺皇后笑道:“这些缎子都是极品,太子妃有心了。”
听到“太子妃”这个词的时候,沐婉凤的笑容凝住,反而眼圈发红,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滴。
蔺皇后不禁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沐婉凤哽咽道:“不知婉凤能否和皇后娘娘单独话?”
蔺皇后迟疑了片刻,道:“左右都退下吧,本宫要与太子妃单独话。”
一众宫人尽数离开,只留下了沐婉凤和蔺皇后。
沐婉凤打量着蔺皇后,她四十多岁的年纪,身影高挑纤细,既美艳又有着几分英气,看起来透着精明干练,绝不是好糊弄的主儿。
沐婉凤把心一横,既然决定了,开弓便没有回头箭。面对蔺皇后这样的女人,若一开始没有以诚相待,那便永远失去了机会。
沐婉凤重重跪在地上,哭道:“婉凤重罪,望娘娘搭救!”
蔺皇后睨视着她,似笑非笑道:“有话直,你是大楚送来的云和公主,来鳞宫也没几,能有什么重罪?”
沐婉凤道:“我明知道现在的博炎太子是假冒的,却迫于姑的胁迫,不能向大吴国民揭露真相,实属重罪!”
蔺皇后着实被她惊到了,她万万没想到,与沐妃有着亲缘的沐婉凤,竟然把这样的惊阴谋如此轻易地告诉了自己。
她端详着沐婉凤,冷冷道:“你沐妃移花接木,拿个冒牌货充当太子博炎?”
沐婉凤含泪点点头:“真正的太子博炎,早已经在大吴边境被李平斩杀了。在场的还有华阳公主、叶隐大人均可作证啊。皇后娘娘若不信,可以问他们。华阳公主是娘娘和圣上的嫡女,娘娘总是要信她吧。”
蔺皇后笑笑:“华阳的话本宫当然相信,只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沐婉凤道:“沐妃丧心病狂,竟要我和那冒牌货诞育子嗣!我是大楚沐司徒的嫡女,圣上钦命的云和公主。再怎么不济,也不能和那样的人去苟且。婉凤宁愿死,也不能从!”
蔺皇后点点头:“你倒有几分骨气。就因为这个,你便要投靠本宫?”
沐婉凤:“不只是因为这个,还因为,婉凤认为蔺氏更有胜算也更有资格掌控大吴。”
蔺皇后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好大胆子!只有当今圣上,才有资格掌控大吴。”
沐婉凤淡然一笑:“婉凤对娘娘一片丹心,毫无保留。娘娘也不虚与委蛇。若娘娘肯收留婉凤,我以后便效忠于您和华阳公主,惟命是从。若娘娘不信婉凤,就赐我一死,让我免受了那冒牌货的糟蹋。”
实话,听这番话,蔺皇后竟还有几分喜欢和欣赏沐婉凤的胆识,可她毕竟也有顾虑。
蔺皇后沉吟道:“既然你对本宫坦诚,那本宫也便把心中顾虑直了。”
沐婉凤:“皇后娘娘请讲。”
蔺皇后:“大吴和大楚的这门亲事,是平原王促成的。你我清楚,平原王把你送进大吴的目的,无非是安插一条眼线。就算你和沐妃决裂,可还有平原王那边虎视眈眈呢。那本宫如何保证,你不会向大楚出卖本宫呢?更何况,你的父亲还在平原王手里。”
沐婉凤道:“皇后娘娘的极是。我最开始来大楚的目的,的确是平原王用来当细作的。他看中的,正是我和姑沐妃的这层关系!如今,沐妃败局已定,我和她又已经决裂,平原王已经视我为弃子。只有皇后娘娘,才是婉凤的唯一归属。”
蔺皇后笑着摇摇头:“你不要当本宫是傻子,也许你来投诚本宫,正是平原王的主意呢。若本宫得势,你这颗弃子不就变成了宝贝?”
沐婉凤一愣,自己竟如此轻易地被蔺皇后看穿?她心一横,问道:
“那娘娘要怎样,才能相信我呢?”
蔺皇后道:“本宫不需要相信你,只需要掌控你就好,你先回去吧。随时等候差遣便好!”
沐婉凤心中一喜,忙跪地叩谢道:“多谢皇后娘娘!”
姑苏城,华阳已经带叶隐回到他的住宅,请来郎中悉心照料他。叶隐原本伤势严重,一路奔波也没休息好,华阳执意让他躺在床上静养。
叶隐惭愧地道:“我应该和你一起去见蔺皇后和蔺上卿,求他们治罪。在这里躺着,于事无补啊。”
华阳安慰道:“你便是去了,他们也不会减少一分怒意,何苦再去折腾一番。就在这里,把伤都养好,才是正事。我会去和母后清楚的。”
叶隐担忧道:“你如何能得清楚呢?蔺皇后如何能容下我这个细作和叛徒?”
华阳坚定地:“我会求母后的,若她不能接受你,我也会离开大吴,永不回来。”
叶隐颇为震惊,半晌才回过神:“你在胡什么?你可是立志要当女帝的人。这般任性,怎么成事?况且,叶某不值得公主这么做。”
华阳:“值不值得,我了算。”
罢,她便起身出门,前往帝宫。
吴国帝宫,蔺皇后正在寝殿和自己对弈,脑子里不停地在思索,怎么用好沐婉凤这招棋。
华阳匆匆赶了进来,一下子平蔺皇后怀里。
蔺皇后笑而不语,轻轻抚摸了她的头:“舍得回来了?”
华阳满脸泪痕:“母后,对不起,我下不去手,我不能杀他!”
蔺皇后长叹一声:“我料到了。华阳,母亲问你,你就那么喜欢他吗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华阳点点头:“女儿从来没有这样喜欢一个人,日思夜想,欲罢不能。”
蔺皇后道:“既然这样,就让他娶了你,你们生一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