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上中天,夜凉如水。京都郊外,一处荒废的古宅内,
“禀少主,事情都已处理妥当。只待明日一结案,他们,自不会苟活!”
黑衣男子神色恭敬肃穆,半跪于地看着眼前男人毕恭毕敬道。
“这次你们失手虽人之常情,但规矩不能不守,这件事让二号接手吧。你先回去,近段时间不要再出现在京都了。”
男人一如往常,淡定自若,冷漠如斯。黑衣男子垂头,握紧双拳,心有不甘,最后看了眼那人斜垂地上的暗影,无奈点头
“是!”
“下去吧。”
男人淡应一声,负手立于,正仰头凝视那轮弯月。黑衣男子看着他,清冷的月光照拂在银质面具上,神秘而孤冷。见身后人未动,男人冰冷的声音响起
“还不走?”
黑衣男子回神,慌张低头,拱手
“属下告退”
说完起身,弓着腰保持作揖姿势退至门口,而后转身,打开门,发出吱呀一声,在这空寂的院子里显得尤为突兀,男子一顿,回头看了眼仍立在院中,神思不定的男人,垂眸,飞身离开。院中只剩一人,良久,男人看着月呢喃
“太久了……”
京都,东街
裴至告别魏镜,从王府出来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此时,正值戌初二刻,更人敲第二遍更鼓,快要宵禁了。裴至却无心关注这个,今日他们忙活了一天却一无所获,这让他有点沮丧。白天,两人到了南楼后,想找那位匠人取回图纸和小样,却被告知,那人没来市集。打听到那人住所找过去后,发现屋门紧闭,一个邻居路过见他们便说人几好几天都未回来了,不太清楚去向何处。他们只好原路返回,一路上,魏镜表情凝重,最后提议回岐王府再议。到了王府,魏镜二话不说,拿出两份纸笔,便让他开始画,而后他自己手也不停。一刻钟后,魏镜停笔把他画好的图纸拿给他看,他惊呆了,没想到岐王画技如此了得!丝毫不逊于那些所谓名家,那匕首在他这儿看去竟如真的一般!看着自己的草图,他摊开,才发现自己画的是掉包后的暗器,魏镜看着他,突然笑了,指着他的图纸道
‘之前我们只按字符线索去查,今天,我们换个方法。’
说完,从书架上取出几十本古籍画册,
‘这些都是画有古时神兽的图册,我想,既是异族字符,那上面的图案会否与古时神兽之类的有关。’
两人便开始翻看图纸,直到天黑却无所发现,还剩三本未看,他拿了其中一本准备回去看。明天就要结案了,真相未白前,他必须阻止结案。思此,裴至加快脚步,全然不顾身后跟随者。在他快到家门的一个转角巷子里,裴至放慢速度,停下,等待那人出现,片刻,脚步声愈来愈近,最后在转角处停住。裴至闭目等了片刻,见那人似有意僵持,冷喝
“出来!”
来人一顿,顷刻,青衣少年出现在他面前,裴至看着她,面沉如水,眸子锐利毫无温度
“果然是你!”
说完,转身便走
少年一怔,双手紧攥袖口,幕篱下面容隐约,片刻颤声
“阿至,我,我只说一句话,说完我就走。”
闻言,裴至止步,背对着她,嘲讽
“如果还是那句就算了吧,我没时间听你瞎扯!”
看着裴至决绝的背影,少年一顿,咬牙追了上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他,裴至怔然,怒道
“放开!”
“我不!阿至,我求你,一次,就这一次,你让我把话说完。”
见裴至没有反应,少年搂紧,蛮横
“如果你不答应,我们就这么耗着吧!”
还有一刻钟近卫官就要开始夜巡了。黑暗中,裴至拧眉,低头看了眼那搂在自己腰部的手,在心底叹息一声。半晌,冷硬
“放开,你只有半柱香的时间。”
少年一喜,却听
“别高兴太早!因为你说的,我一定不会答应!”
少年皱眉,放开搂着裴至的手,走到他面前
“阿至,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当然没必要,只要你不出现在我面前就好了,简笙。”
只要你不出现在我面前就好了!简笙难以置信地看着裴至,嘴唇哆嗦一下,忽然抬起袖子,伸到面纱下用力一揩,裴至移开眼,不耐烦
“你不说我走了。”
说着越过她,简笙立即拉住他的袖摆,在裴至还未反应过来时,噗通一声跪下。裴至看去,却见简笙跪在他脚下,掀开面纱,月光下,裴至看着她发红的眼睛,一怔
“你干什么?”
“裴至,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了。可是,事实就是那样,人是我杀的,和简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只是替我受罪!”
裴至柔和一点的神色瞬间冷却,睨看那人,嗤笑
“我果然不该对你抱有任何期许!”
说着,不再理会她,抬腿便走,简笙一急,扑过去抱住裴至的脚,哽咽
“阿至,我知自己不好,是我对不起你们,我不该骗你。可是,简章是无辜的,我求你,放过他,过了今晚,还有三天他就要被问斩了,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求你,如果他死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裴至怒极反笑,回身,蹲下,看着简笙,想要看清她的真心,见她泪眼婆娑,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坚定。裴至抿唇,冰冷的手捏起她的下巴,恨恨
“你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境地才肯罢休?”
简笙看着他,只觉痛不欲生,若知会让他如此难堪,当初,她就不应故意接近他。虽然她的结果可能还是一如既往的悲剧,但那样也总好过现在!
“裴至,我知你正在气头上,听不进我的话。可事实就是事实,你父亲确实是我杀的!不管我多爱你,不可否认的是,你的父亲就是一个畜牲!”
“住口!”
说着,裴至手下力气不觉加大,简笙闷哼一声,却笑说
“不想听么?你那高高在上,令人敬仰的父亲,其实是个十足十的无耻小人!他养童妓,奸污幼女!杀人毁尸,无恶不作!”
说到这儿,简笙泪流汹涌,下巴已经被裴至捏青却不觉,
“其实我们根本不是婢女,我们被卖进来,只是供他玩乐、让他泄欲的工具!在你回来之前,他威胁我,逼我伺候他,虽未遭侵犯,我却无法忍受。那天,他喝醉了硬闯入我的房中,见我换衣,便要,强行对我——,我怎能屈从,是以我便起了杀念。”
简笙的话句句如刀,直插裴至心口,裴至放开握着简笙下巴的手,起身,一阵恍惚。好一会儿,艰re开口
“当初,你为什么,什么也不告诉我?”
简笙垂眸,趴在地上,眼角红肿,清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听此,轻笑
“我以为我一个人抗住就好了,本打算悄悄逃走,存够钱再来找你。如果不是那件事,我宁愿你永远不会知道,毕竟他是你的父亲。”
我多么不想让你为难,不想因我而让你失去亲人。
裴至痛苦闭眼,更声传来,宵禁到了。两人无声的在巷道中对峙,片刻,裴至轻声
“先回去吧,此事我会思量的。”
说完踉跄着往裴府走去,简笙看着那清瘦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黑夜中,喃喃
“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