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Daddy啊。”俊美五官重新组合趋向邪恶,正经人容枭调戏起未成年得心应手。
“想得美,你是准备折到直接入土?”牙齿尖尖学生妹反唇相讥。她手里还拿着那张容枭递来的名片,五指收拢,卡片边角微微铬痛皮肉。
容枭恢复平时模样不与柳柔则玩笑。今夜收留她只能片刻救急,若想彻底解决问题,解铃还需系铃人,必须要回到柳家去。
亲生父打来电话,柳柔则垂眸看手机屏幕闪烁,拇指食指泛白,掐住手机边框不知在思考什么,最后还是按下接听键送到耳边。
那头传来父亲声音,在说:回家吧。我向你发誓再也不会乱发脾气。爸爸知道错了。
回家吧。好悦耳三个字。还是一如既往的真诚,恳切,态度良好,声色温柔。
可上一次信誓旦旦的誓言还尚有余温,上一次的对天起誓上帝还没来得及批阅。
容枭不知电话那头讲了什么,看到面前女孩儿头越来越低,一声长叹中夹杂了轻轻一个‘好’字,便挂掉电话。
她不说,他不问。房间里安静无声。
“我给你学校附近酒店开一间房,以后不想回家,就过去住。”一张酒店房间号塞进柳柔则手里。他倒实在,不说漂亮安慰话语只粗暴做事。
“谢谢,不过我得回去。”还有三个月,她在心中劝慰自己。还有三个月一切便不必再忍。
暴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晨,整个城市沾染晦涩阴郁气息。仍有小雨连绵不如绝,撑伞鸡肋,不撑伞又要被沾湿,着实令人烦闷。
昨夜容枭接到一个电话后,十一点钟在雨势最大时刻匆匆离开。柳柔则一夜无眠,电闪雷鸣,令床上人愈发清醒。
容枭不是永远的靠山,聪明如她,怎会看不出容枭待自己好,是因为自己与他亲妹妹年纪相仿,或多或少有相似之处,寄托一份思念和愧疚罢了。可容枭的确是不错的靠山,至于怎样合理利用,还需要缜密筹划。
另一件无法释怀的,就是父亲的反常反应。他一向以自我为中心,只要心情好,天塌下来也可算作万事大吉,从不见他真正上心何事。所以找到朱婆婆问清她所不知道的事是当务之急。
天色蒙蒙亮,借着微光出门,她要去找名片上的人。穿好鞋子看到门口斜斜立着一把伞,一颗心刚硬外壳破碎,露出柔软内核,最敌不过无声无息一丝温柔。
接电话的是个烟嗓男人,见面感觉他三十岁上下,虎体猿臂。一道疤痕把左眉截断,晦涩符号、情色风格浮世绘、龙虎文身爬满双臂,衣领脖颈处还露出些许来,想必胸前后背也不例外。结实大腿上正坐着一个姣丽蛊媚的红裙女人。见柳柔则出现,他贴近女人耳廓低声打发她暂时离开。红裙女人款款离开,留下一室香水味。
若不是事先通过容枭介绍,柳柔则发誓绝不会同此类男人多说一句话,只怕他这一瞬不动声色,下一瞬就要抽出腰间枪支一秒爆头。柳柔则挺起腰板正襟危坐给自己壮胆,仰起头欲讲话,一个人还不及他胸口。
“三天之内给你答复。”魁伟男人明显口气中带不屑情愫。难得兄弟要他亲自出马,目标竟是区区一个小老太太。
“谢谢。我怎么称呼你?”柳柔则以为要等上十天半月,没想到只要三天。
“宰瀚。关宰瀚。”她问他答,不问不答,惜字如金。
对面女孩朝他伸出小手表情郑重欲握手,小小身体与一本正经模样不和谐,令男人微微一怔。随后大手握住小手,紧紧包裹只露出对方一根白白嫩嫩大拇指,机械似得上下摆了摆,他不敢用力,怕一个不小心折坏了腕白肌红细圆无节小手。
不苟言笑样子与这样的男人握手,柳柔则感觉自己似与黑道大佬谈贩私。此时她应当戴上墨镜,抹上油头,西装革履,嘴角冷笑,如同电视电影里八零年代香港警匪片角色。
两人建筑大堂分别。柳柔则感慨,这世道黑帮大佬也要开公司、挂牌照,真是稀奇有趣。她摇摇头,拖着身体准备回柳家。
朝她真情忏悔的亲生父不在家。柳柔嘉今日参加朋友生日会也不在,便可免得听些聒噪。柳夫人和柳熙成在厨房你一言我一语交谈,今晚有客人。
柳熙成在外女人不断,可他也知道,自己最后娶的女人一定不是自己选的。今夜客人,说得上是位相亲对象。柳卿的大学同学,某某美协会长,要来吃晚餐的是他小女儿。柳家不常来客人,最近频频往来大小客人。看来几个儿女的婚事,父母已经提上日程考虑。
柳柔则回房间,时间还早,想着今夜有客人父亲定然不会有心思找自己,便换了一身衣物去奋进图书馆偷闲顺路再去看看寄养的那群仓鼠,等晚上客人走了再回来。
果然如卢子戚所言,图书馆新书上架,精装书本塞满书橱。虽是周末,却因连绵阴雨没有多少读者。那个头戴鸭舌帽,身穿砖红色小围裙背对着自己的图书管理员有些面熟。柳柔则走过去,手指戳戳他后背。
男孩惊喜,漂亮五官舒展,双眼笑成两弯月牙儿,放下手中书本去端茶,招呼她坐下。
图书馆静谧,三两读者沉浸在落雨声中体味书中世界人情冷暖,喜怒哀乐随之变化,身在此处却可体验魂在天地。她与他并肩坐在走廊落地窗前长椅,走廊尽头,有一位母亲和孩子,小男孩不安分蹦蹦跳跳下楼,母亲匆匆追上低声训斥。
“昨天怎么样?水族馆好玩吗?”卢子戚的开场白干涩,与缪思女神柳柔则独处,少男总有说不上的紧张情绪。
“挺好玩。”她撒谎,只因不想被追问更多。
卢子戚见这个话题打不开,便又转向下一个话题。“下周我们就开始选目标大学了,你有什么想法?出国?还是留在国内?”
“我想换个城市,简简单单读书生活。”她早已有过诸多畅想。若是古代,一切便来的简单:三月桃花,一人一马,明日天涯。一间茅草屋,一把玉屏箫,俯首饮宿雨,垂眉听秋寒,逍遥快意。放到现在于她却简单明了,换个城市,重新开始,重新爱,重新爱自己,重新爱别人。
“我也不想去异国读书。你去哪里?不如我们一起?”青葱少年不知一生相伴相随的深刻奥义,滚烫誓言轻易说出口。
柳柔则双手杵着下巴笑着看他没回话,起身抚平格子衫衣褶,“走吧,去医院看看你老婆孩子。”
肥仓鼠运气好,早有客人将她半数孩子订走。一个个小生命已覆盖上毛茸茸栗色外衣憨态可掬但尚未睁眼,外貌协会卢子戚见到一个个可爱小肉丸又开始控制不住情绪要倾家荡产排除万难把它们接回家,柳柔则翻白眼不理他,同医生一起给肥仓鼠准备谷物饲料。
探视结束,仓鼠父亲及时支付下一阶段寄养费用。走在华灯初上的雨后街头,柳柔则听他说:“当初我祖父和这群仓鼠一样,总有人及时支付大小费用,就是没人真正花时间照顾他。”
少年有他的心事,温和气质染上倔强不甘。想一夜长大,不甘为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