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麻子,本名张兆远,乃是周氏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因为长了一脸的麻子的关系,所以被赌坊的人取了这么个浑名。此番被人轻轻的推搡了一下,张兆远恶瞪了过去,没好气的嚷嚷道:“下,谁说我不下了,等着,我这就去取了银子来,看我到时候不扳个够本。”
伴着众人的哄笑声张兆远灰溜溜的从人群中钻了出去,然后朝着赌坊外走去。
刚才那一番话听上去是挺豪言壮阔的,但其实他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就连刚才输进去的那点银子都还是他从他老娘的柜子里偷拿的,这要是让他娘发现了,怕是又要毒打一顿……
“哟,我说这是谁呢,不是张麻子嘛。”
正低垂着头想着到时候怎么应付自己老娘的张兆远听到这道声音,心里面咯噔了一下,转身就打算往回跑。但是还不等他将这个念头付诸于行动,跟前就围上来了两三个,将他的退路给断了。
眼见开溜无望,张兆远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看向来人,一脸狗腿的称呼了一声,“五爷。”
被称作五爷的男子全名叫罗浩,因在家中排行老五,故道上人称一声罗五爷。生的彪悍壮实,虎虎生威,光是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站在跟前,就已经吓得张麻子两条腿直打哆嗦了。
“一听到我的声音就想走,怎么,这是不太想看见我啊?”
罗浩低头看了眼被属下架在中间,长的一副尖嘴猴腮样的弱鸡,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他实在是不明白,就这种懦弱之辈是怎么招惹上那位爷的……
“瞧五爷说的,我怎么敢不理您。”张兆远连连替自己辩解道,“这不是刚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不急着去办嘛,所以就没听见五爷的声音。”
面对张麻子这一番睁眼说瞎话,罗浩没好气的嗤了一声,也懒得再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说吧,你欠的那些银子打算什么还。”
说到这事,还得回到半个月前,那日张麻子手痒难耐,于是又偷偷的拿了他老娘藏在枕头下的银子跑到赌坊去赌了。这一开始的时候手气倒还挺不错的,赢了不少,乐得他美滋滋的,想着赌了这么多次,总算是时来运转。想着难得运气好,何不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多赚一点,但是谁曾想后面不知怎么的,一改之前的好运气,他一直输,最后不仅把之前赢得都输出去了不说,就连带在身上的本钱都赔进去了。那个时候正巧眼前这位罗五爷也在旁边下注,见他一副不甘心的模样,于是就好心的借了一百两给他,让他重新扳本。结果还不到小半个时辰,这一百两也跟着赔进去了。
“那个,五爷,这三百两银子我保证会尽快还给你的,能不能通融通融,再给宽限几日。”张兆远打着商量的语气弱弱的问道。
不是他不想还钱,实在是这么多的银子他这会真的是拿不出来。不过好在,前不久他道上的一个朋友跟他说有一单生意,要是能够做成的话,到时候倒是可以分到不少的银子。
“三百两……我说张麻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话说的张兆远有些懵,不解的问道:“五,五爷,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罗浩冷笑了一声,“我是只借了三百两给你没错,可是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这银子我是白借给你的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兆远哪里还有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的,只是……
“那个,当初您将银子借给我的时候并没有说要算利息啊。”
对于这种傻不拉叽的问题罗浩嗤了一声,根本就不想搭理,站在他右侧的那个人见状后,答了一句,“这还要问,我们五爷的规矩整个翼州城谁不知道。”
张兆远很想抱怨一句他是真的不知道,但看着眼前这阵仗,只怕是由不得他有任何的异议,于是弱弱的问了句,“那不知这利息是怎么算得?”
“也不多,本钱加上利息的话一共一千零六十两,这六十两就不算了,给你凑个整。”
罗浩后面说了什么张兆远压根就没有听进去,早在听到本钱加上利息一共一千六十两的时候他整个人就惊呆了,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忘了做出反应。
一千六十两,刨除借的三百两,那就意味着这半个月的利息七百多两,本钱的两倍不止,这算法也未免忒狠了一些。
“五爷,这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怎么这么多啊?”
他以前也不是没向那些的人借过银子,可是那利息也没有这么高的,事到如今,他就算是再怎么的愚钝,也反应过来了自己这是被人给下了套。
“怎么,听你这意思是不乐意还这银子了,嗯?”站在罗浩右手边同样生的高大壮硕的男子狰狞着脸,语带警告道,“你可知得罪我们五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张兆远打了个哆嗦,直呼不敢。
“不敢就好,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要是还拿不出银子来的话,到时候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感受着那冰冷透着寒意的匕首静静的贴在自己的脸上,张兆远吓得差点大小便失禁,连连点头如捣蒜,“五爷您放心,小的肯定会还上银子。”
这么多的银子他上哪弄去,看来只能……
“别怪我没有警告你,我可告诉你了,别想着开溜,若是被我发现,到时候可不就银子这点事儿了,仔细着自己这条小命。”
心里头打的那点如意算盘被当场揭穿的张兆远,表情一僵,笑得牵强道:“瞧五爷说的,小的是那种人嘛。”
罗浩没吱声,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们两个去,把人给我盯紧了,可别真叫这赖皮货跑没影了。”
“五爷放心,跑不了。”
被点到名的两兄弟相视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不动声色的隔着不近也不远的距离跟在了张兆远的身后。
这厢张兆远回到家后便是一阵翻箱倒柜,到最后也就只找到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外加零零散散的几十两碎银,远远解决不了自己的欠银问题。想了想,他又去找了自己的那群狐朋狗友,询问之前说的那件事到底什么时候动手,结果却被告知临时出了点岔子,为了保险起见,得再往后拖上一阵子再伺机动手。
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是绝了张兆远最后的那么一丁点希望。
日子就这么很快的过去了两日,眼见宽限的时间就要到了……
这厢张兆远别提有多么的焦急了,这银子,银子凑不出来。跑吧,那罗五爷的狠话又回荡在耳边……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突然记起一件事,眼中闪烁着亮光。
奇怪了,他记得应该是放在这里的……
张兆远整个人趴在地上,左手伸长了不停的在床底下吃力的摸索着,累的满头大汗。好在他并没有记错,不一会儿后终于被他摸到了一个小木匣子。
小木匣子虽看上去已经有好些年头了,但或许是因为经常被人拿出来看,倒是并没有积什么灰尘。
张兆远眼神放光的紧盯着手中的木匣子,那模样看上去别提有多宝贝了。
说起来这匣子,那还是好多年前他曾无意间看到他娘拿出来。当时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于是他就趁他老娘不在家偷偷的打开来看了一下,没想到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这么贵重罕见的玩意,可不像是他们家这种身份能够有的。于是他就多嘴的问了句他老娘,却不想他老娘的反应诡异的很,不但将他狠狠的训了一通不说,还严厉勒令不许他再过问这玉佩的事情,也不能打这块玉佩的算盘。
看他老娘的反应,他隐约猜到这块玉佩的来历不简单,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哪里容得了他顾虑这么多,从匣子中拿了玉佩便朝着外头跑去。
“五爷,张麻子他往流云阁去了。”
正和人谈着事情的罗浩听了被派去跟踪张兆远的其中一个属下带回来的话,微微挑了挑眉,看向悠然端坐在旁边的人。
他记得这流云阁不是独孤府的产业麽,专门负责从各处收集一些古玩珍宝什么的,然后再高价转售出去。
“那混球去流云阁做什么?”
他可不认为像张兆远那样的人能有足够的银子买的起流云阁里面的东西,要真有银子的话,他还不早就来还钱了。
“那个,好像是去典当的。”前来回禀情况的人幽幽的抛下一句。
而这时,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吭声身着一袭绛紫色锦袍的华贵公子终于淡然从容的掀了掀薄唇。
“哦,是麽?”姬二公子饶有兴味的勾了勾唇。
“流云阁是什么地方,就张麻子这种破瘪三,他能拿的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上那儿典当。”罗浩狐疑道,着实是想不通,“这若是真让这小子弄到了银子,姬兄,你这计划怕是会有影响。”
“五爷说的是什么话,难道这么一个小人物你还搞不定。”
这言下之意就是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由他解决了,罗浩表情幽怨的长叹了一声息,深觉自己就是个劳碌命……
“之前你跟我提的那件事,我已经跟唐云青打过招呼了,到时候你直接去找他好了。”
看着走远的身影,罗浩朗声承诺道:“姬兄只管放心,你那事,罗某肯定替你办的妥妥的,包你满意。”
姬二公子摆了摆手,摇晃着手中折扇悠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