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两银子,于张兆远而言这不仅仅是他接下去一段时日的赌资,更是他的保命钱。要没了这笔银子,他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再找出第二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供他拿去典当了。
“我说五爷,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挺损的?”长得看上去就一脸精明样,身形略显瘦弱的人微蹙着眉头颇为不赞同的说道,“话说人家张麻子整点银子也挺不容易的,这还没来得及捂热呢就让咱们给劫了道。”
面对这番控诉罗浩细细的想了想,很是真挚诚恳的附和了声,“唔,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挺不厚道的,可是……”紧接着一个转折,“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麽,谁叫你们老大我拍着胸膛承诺了人家姬二公子,说一定会替他把事情办妥。我不是跟你们说过,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信守承诺。若是今日我因为怜悯张麻子而失信于姬二公子,那日后还有谁肯上门找我帮忙啊。”
观罗浩神色肃穆,说的那叫一个振振有词,慷慨激昂,听得站在面前的一干下手热情高涨,此起彼伏的点头,各种吹嘘。
“嗯,还是五爷说的有道理。”
“就是就是,没什么比言而有信更重要了。”
“不愧是咱们五爷,思虑的就是周到。”
听着底下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赞美之声,罗浩十分受用的轻点着头,这么懂他,理解他,真不愧是他的好兄弟。心情一舒畅,只见罗五爷扬手大方一挥,“瘦子,把这些银票拿下去给兄弟们分了。”
反正又不是他的银子,分了也用不着心疼。
“小、小、小。”
“三个六,豹子,通杀,哈哈哈。”
眼见着面前最后一点银子也跟着输进去了,张兆远心情别提有多糟糕了,偏偏这个时候身旁那些人还一个劲的在那里凑热闹说个不停。
“哎哟,张麻子,你这手气还是不行啊,都输了这么多。”
“人家张麻子现在有的是银子了,不过才输了这点而已,怕什么。”
张兆远撇了撇嘴,都是些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五百两啊,这是一点点吗?想到自己不知不觉之下已经输了整整五百两银子,他这心里就止不住的肉疼。
“还下不下注?”
“催什么催,这不是正在掏银子嘛。”张兆远不耐烦的冲着催促自己的荷官吼了回去,与此同时右手伸向自己的兜里掏银票,还不忘炫耀道,“今时不同往日,老子今日有的是银子。”
奇怪了,银票呢,他明明记得自己有妥帖的放在自己的兜里……
张兆远低垂着头神色焦急的将自己整个兜里都翻了个遍,但任是连半片银票的影子都没有见着,这可把他给急死了。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没有了呢?张兆远在脑子里细细的回想了一下,他记得最后一次确定银票还在的时候是自己去换现银的时候,银子换好后他就一直在赌桌跟前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按道理说应该不会丢才是。张兆远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就在这个时候他眼前突然闪过一幕。
他记得在换好银子回来的路上曾撞上了一个人,虽然只有片刻的接触,但确实是有碰到,难道说是那个时候身上的银子被人顺走了?若真是如此的话,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人家早就没有了踪迹,人海茫茫,他上哪里去找人?
一时间张兆远哭死的心都有了,银子没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之前他是想着自己都已经有了这么一大笔的银子了,哪里还用得着担心欠罗五爷的那点银子,所以这才放开了手脚赌了起来。因为他觉得自己再怎么的输,也不可能会将两万两银子全部输完,总能将欠银还清,却哪里想得到银子被偷这种事情会被自己不偏不巧的遇上。
两万两银子,没兑换成现银的一张不剩的全部都被人顺手牵羊盗走了。剩下没被盗走的那些现银,又全部都被自己输在了赌桌上。这下好了,他又变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眼瞅着明日就是还钱的最后期限了,他的心情颇为微妙。毕竟这没银子怀不上钱,跟曾经有过一大笔足够自己还上欠款的银子,但却因为自己一个不留神被人家给偷走了,这前后两者的区别可谓是两样。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先把欠罗五爷的银子还上了……
此时此刻张兆远心里别提有多懊恼和追悔,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就算是再怎么的后悔,也改变不了银子被偷这件事实,而家中也没有第二块羊脂玉佩让自己拿去典当。
事情到了这一步张兆远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离还钱还剩最后半日,他肯定筹不出这么多的银子,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跑路。
虽然罗五爷有警告过,要是敢跑的话后果绝非他所能承受,但万一自己运气好,能够逃过一劫呢……毕竟还不上银子是死定了,逃跑却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性,他何不赌一把。赌赢了,则这条命能够保住,若赌输了,左右还有比明日见了罗五爷,交不出银子被当场要了性命更糟糕的下场吗?
打定主意后张兆远一刻都不敢再耽搁,匆匆忙忙的出了赌坊回家收拾行李去了,生怕晚了横生枝节。
话说这厢周氏在回到家看见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时整个人都吓懵掉了,这……遭贼了?想到这点周氏快步朝着自己屋里走去,果见同外面一样,翻箱倒柜,一团乱。周氏翻找了一下自己平日放银子的地方,果然都没有了,这可把她急的啊,那些银子可都是她刚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因为张兆远平日嗜赌成瘾,家里一旦有些银子都会被他偷拿着出去赌光,想要攒点银子,难。
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银子被人偷走了,周氏心里别提有多心疼和难过了,就在他低垂的时候突然瞥见被覆盖在被单下面露出一角的木匣子,脸上表情骤然一慌,快步走了过去。匣子里面空空如已,原本放在里面的那块玉佩已经没了踪影,一瞬间无尽的恐惧和害怕笼罩在她心头。银子被偷了没什么大碍,但是这块玉佩绝对不能丢,若是落入有心人之手,认出玉佩的来历,那后果不堪设想。
“兆远,兆远。”心急之下周氏大声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只是半天也没听到回应,于是她拿着手中的木匣子径直朝着自己儿子的房间走去。
门没关,她轻轻一推就开了,可是房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影,周氏四下环顾了一眼,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再细细查看了一下,她终于发现了少了什么,是衣物,她儿子惯来盥洗的那些衣物都不见了。这,按理说,若是小偷行窃的话,根本就不会偷这么几件不值几文钱的旧衣裳。周氏眉头都快拧作一团了,也没有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一记飞镖以凌冽的势头破窗而入,堪堪从周氏的眼皮子底下直直的没入了她右侧的那根柱子里,飞镖入木三分,可见动手之人是个使飞镖的好手。
突然发生的惊恐一幕吓得周氏啊的尖叫了出来,正准备迈出去的右脚硬生生的僵住了,上半身更是一动都不敢乱动。
若是刚才她这一脚迈出去……周氏在心里想了想接下来的后果,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只怕是这记飞镖就不是没入柱子里,而是直接扎进自己的脑袋。
越想周氏心里头越发惶恐,但与此同时却又有点小庆幸,还好自己动作慢了一步,这才幸免遇难。
呵,她又怎么知道这哪是她运气好,根本就是来人看准了她的动作才有所行动,由此可见此人手法之精准。
约莫小半盏茶的功夫过去后,周氏在确定不会再有什么状况发生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偏头朝着窗外望去,只见屋外连一只鸟的影子都没看见,更别提什么人了。这时周氏方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刚才在飞镖被掷进来的时候她好像还看见上面绑着一张小纸条。
要说周氏被吓得惊惶失措的话,她倒是还分得出心思注意到这点。
你儿子在我手上,若想救人,明日戌时三刻红枫山庄……
在取下绑在飞镖上面的纸条,看清上面写的内容后周氏整张脸霎时苍白,毫无一丝血色。
此时此刻周氏是多么的希望能够有个人站出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家里头一团糟不说,就连自己的儿子都落入了他人之手。看这纸条上面的内容,分明就是在说兆远那孩子被人给挟持了,只是好好的这孩子怎么就被人绑了呢?
难道说是这小子在外面又惹出了什么祸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周氏下意识的想到这种可能性,然后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毕竟她最清楚不过自己儿子的秉性了,说的不好听一点那就是个混不吝的,成天给她在外面找麻烦,跟侯府的那位二公子简直有得一比……
若事情真是是自己想象的这样的话,那可就不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