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后来呢?”
“后来……”她修长白皙的手指撑着侧脸,看向窗外的目光有些散漫,“没什么后来了,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十年,都过去十年了,太久了。
陆淑抿紧了唇,明明身处咖啡厅里,鼻尖却仿佛仍能嗅到那人唇间淡淡薄荷香。
周猗斐,周猗斐……
陆淑晃了晃脑袋,试图将他的阴影驱散出脑海,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叩了叩桌面。
她脸上表情淡漠,听者笑了:“我当初还以为你们会走到最后呢。”
陆淑笑了:“怎么会这么觉得。”
听她说话的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儿,黑色圆框眼镜在阳光下“噌”得反射了一道白光:“你们很配啊。”
陆淑“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啊……怎么可能,那会儿我们俩明明是看起来都搭不着边的两个人。”
对面的人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陆淑低头轻啜一口咖啡,笑道:“别说我了,姒姝,你看看,你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还提那些陈年往事做什么。”
林姒姝看着她面上云淡风轻,在心底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该怎么说,这几年来,陆淑好像过得很好,事业有成,好事将近,人也变得越来越精致,可是从外面看,心还是空的,瞧不到她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这么多年,陆淑,你真的不喜欢周猗斐了吗?”
陆淑搅拌咖啡的动作顿了一下,低着头回道:“不喜欢啊,为什么要喜欢?我都有男朋友了,怎么可能心里还装着别人。”
那些陈年往事已经过去了十年,现在的陆淑,连周猗斐年少时的模样都忘的一干二净,又何谈喜不喜欢的。
更何况……
身后的座位上,两个高中女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听说周猗斐要获大满贯了。”
“是金鸽奖吗?再拿到这一个是不是就集齐影帝奖项的大满贯了?”
“是啊,周周可厉害了……”
“对了对了,你们有没有看他的新戏?就是……”
陆淑低头搅着咖啡,绛紫色帷幕微垂,为她挡下些许刺眼的阳光,落下鼻翼的阴翳,她举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攥紧了衣襟。
“明明放了那么多糖啊……”林姒姝掰开她攥着的手心,温柔地撩过她耳畔的垂发,“是不是感觉还是苦的?”
“说什么呢……”陆淑揉了揉眉心,“只是没想到在哪里都能听见他的消息……”
“毕竟人家现在是影帝嘛……”林姒姝笑了:“大大大大影帝啊。”
陆淑也笑了:“我妹倒是挺喜欢他的,天天的还在家里挂他的海报。”
听了这话,林姒姝的脸色有点奇怪,有些像是想笑又硬生生地憋住了,她不自然地道:“陆瑚还喜欢这些小女生喜欢的东西呢?”
“是啊。”陆淑有些奇怪:“怎么了?你以前不也这样吗?”
林姒姝:“……”陆淑就没有想过她妹妹是一个二十六而不是十六的成年女性了吗?怎么总是觉得自家的妹妹长不大呢?
陆淑苦恼地道:“唉,真的是,就不能提她,一提就头疼,前两天催她去认识认识男生,安排了两场见面,她去是去了,可说的那是什么话,把人家相亲对象气得到我这里告状!”
“怎么了?陆瑚说什么了?”
陆淑皮笑肉不笑:“你猜一猜她说的什么鬼话。”
林姒姝试着猜测:“装病?说自己是女同?”
陆淑摇了摇头:“你真是小瞧她了。”
林姒姝:“……”陆淑的这个妹妹有这么离谱的吗?
陆淑懒洋洋地道:“你知道她说自己什么嘛?——我真的是都要被她气笑了,她说自己有个身患绝症的男友,两个人是因为病才不得不分开,现在她的男友为了让她好好过,已经自杀了……然后她表现出一副自己痴情不改的死样子,表示没有时间和空闲再去认识新的人。”
林姒姝:“……”
陆淑耸了耸肩,接着倒苦水:“给她介绍的那个男生觉得她脑子可能不太好使,来到我这里告状,我真的是……”
林姒姝适时表达了自己的同情,并给予建议:“她可以去写小说了,我们出版社在招新手作家,你问问她感不感兴趣……”
“算了吧算了吧。”陆淑摆了摆手:“她幼教那个工作干的好好的,就先这样吧。”
林姒姝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笑了:“陆瑚怎么这么多年还是缺根筋……”
陆淑也忍不住笑了。
被两人提到的陆瑚此时正在和她的准姐夫凑在一堆叽叽咕咕地商量事情。
大学校园里的崇德楼后的小树林里,陆瑚坐在草地上,试图用最简洁的话语让她姐夫和姐夫的朋友们理解求婚流程。
她姐夫何清渠是一所医院的眼科医生,和陆淑已经在一起三年了,感情和时间都正好,这两天陆淑生日到了,她姐夫想要借着机会求婚。陆瑚作为小姨子,鞍前马后地布置流程,力图使姐姐的求婚现场宏大且不失乐趣。
她的准姐夫何清渠站在她身边,认真地听她讲着流程,过了一会儿,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我这两天有试探着问过你姐对于结婚这方面的意思,她……”何清渠迟疑了下,还是说了出来:“她好像不是很想结婚。”
陆瑚沉默了一会儿,她作为陆淑的妹妹,一时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什么,但还是觉得自己是在瞎想,于是安慰何清渠道:“姐姐大概是因为婚前有种恐惧感,这都是很正常的事啦,别想太多。”
何清渠扶正了自己的金属眼镜,皱着眉点了点头。
希望是他想多了吧。
陆淑作为一名大学教授,在学校里有不少的朋友,几个同事笑着聊天:“到时候婚宴的喜酒不要忘了我们啊……”
何清渠笑了:“到时候一定请。”
他的朋友们也来到了他身边,笑着道:“我们呢?”
“那必须的。”何清渠这时有了些好事将近的喜悦了,他脸上掩藏不住的笑意:“怎么可能不请你们。”
“那可说好了啊……”
“说好了……”
求婚时间安排在了下午两点的学校校园里,活动流程都已在室内彩排过了几遍,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何清渠还邀请了自己医院的朋友来帮他的忙。
下午三点将近,好事将近。
陆淑走在路上,总觉得内心深处有些许的不安,这两天她时常有这种不安的感觉,又去找男友“何医生”检查了一下身体,确认心脏没问题,并且男友还十分有保证的说:
“你要是有心脏病,那我就可以直播吃屎。”
直播吃屎这种话他说的太多,她已经不怎么信了,全当他这个半吊子在日常敷衍她。
前方走着的是陆瑚,说什么要带她去见见自己的新男友,陆淑本来下午是不想出门的,但听到陆瑚说出了这话,心想是什么事能让陆瑚扯出这么大的谎也要约她出去。
陆淑走在路上,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大,她抿紧了唇,蹙眉看着陆瑚的背影,冷声道:“陆瑚,你到底带我去哪?”
陆瑚的背影僵了一下,勉强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淑联想起了这两天身边的反常情况,一下子想起了男友明里暗里的求婚暗示,手指猛地攥紧。
何清渠!他……
难道要求婚?
陆淑又走了一段时间,在到达目的地后,心中的感想印证了现实。
学校里的小公园,聚集了男友的朋友和同事,她的朋友和同事,以及她所带的研究生。
很好,很棒。
陆淑看着捧着花正笑得一脸灿烂的男朋友,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笑容是何清渠再熟悉不过的内容。
——你死定了。
男朋友:(?○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