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梁文秀这才开口:“常太医已经招了,今早堪堪受不住刑去了,临死前将皇后娘娘给的赃物都供了出来。说是宫廷宴会那日,是皇后娘娘派了身边的宫女找了他,那宫女已经进了大理寺,什么都招了。滴血验亲的水里加了清油,所以血液才溶在了一起。”
梁文秀一招手,身边服侍的小太监立刻将东西奉了上来。
皇后心知不好,抬眼就想质问梁文秀,谁知一触即对方的双眼,心里就先凉了半截,脑海恍恍惚惚又回忆起她贿赂梁文秀的事来。
那日一早八皇子就吵吵闹闹惹得她火大,又在康寿宫听了太后云里雾里的话,心里本就纳闷。
又被黎樾这么一通风报信,她心急火燎就去找了梁文秀,想要保下常太医。
常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为人也算得上正直,她当初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之收伏,没想到他竟然犯了事!
常太医的为人她知道,虽说有些昏聩颟顸,但勒索这样的事儿,他是干不出来的。这定是有人指使!
何皇后又想着捞常太医这事拖不得,若是被有心人抢了先手,把白的也搅合成黑的了,那就麻烦了,她就这么急吼吼去找了梁文秀。
殊不知,常太医确实干出了勒索妃嫔的事,只是因为从他身上搜出的信件没有署名,这才被安在了皇后身上。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事事关皇室颜面,太后肯定不愿将此事交由刑部处理。而梁文秀在宫中人脉广,那大理寺卿与他交情颇深。
当下何皇后找到了人就想找个没人的僻静处带。她心里又急,恨不得直接往那凉亭而去,回过头又见梁文秀一步步迈得慢。
她一咬牙快步进了凉亭,俯身坐下就专等着梁文秀。
梁文秀见皇后稳坐着,冷风夹携着脂粉香气在游荡,他略往边上挪了一步才行礼道:“皇后娘娘这么着急找奴才,是为着什么事呢?”
何皇后寻了梁文秀好一会儿,额上起了层薄汗,拿帕子擦了擦面庞,才掩着嘴慢慢吞吞开口。
“本宫今儿一早跟带了八皇子去康寿宫请安,听着你说大理寺的事。说是关了个在后宫勒索的太医?这几年后宫妃嫔多了,越发不得体统,你们可得仔细得审着,莫叫他诓骗了去。”
若是一般的太监,听着皇后这么一股脑儿糊弄,又搬出了太后,必定得叫唬着一下子,胆儿小的说不得得竹筒倒豆子一样地说了。
可梁文秀进宫多年,也摸得清各宫主子的喜好,当下他只应声道:“多谢娘娘提点,只是大理寺的事,娘娘却来提点奴才,岂不是找错了人?”
何皇后见从梁文秀口中套不出什么话儿,又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暗地里她不知啐了他多少次。
略顿了顿,心里有了点底,何皇后才渐渐拿出母仪天下的做派,叹道:“后宫不得安宁,本宫这个做皇后的也不得安生。本宫听闻梁公公与大理寺卿关系密切,不过才费了些口舌。”
梁文秀抿了抿唇,手中拂尘紧扣,回了句:“外面风言风语,人云亦云,娘娘可别当真才是。奴才就在这后宫里转悠,哪里来的关系密切?”
何皇后看梁文秀立刻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只道没些财物撬不开他的嘴,从袖筒里拢出一沓厚厚的银票递了过去。
“本宫手里掌着凤印,这宫里整日的不得安闲。凡事谁没个偏颇,本宫自是知道有些人瞧着本宫不顺眼,总想着背后给本宫使绊子。但本宫毕竟是皇后,身后又是何家,哪里就那么容易着撼动了。梁公公若是听见什么风言风语的可想清楚了。”
说着何皇后瞥了眼身子颤颤的梁文秀,对阉人的厌恶油然而生,接着说到:“本宫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瞧着梁公公也辛苦着,这些银钱就当给了公公打点下人吧。”
梁文秀没说话,只是略抬了抬眼,盯着何皇后脖颈上的褐色细绳有意无意地瞥了瞥。
何皇后脖子上那细绳系的是块是上好的暖玉,雕工精致无比,还是当年她还是太子侧妃时,皇帝赏她的呢。
眼见梁文秀眼观鼻鼻观心,老神在在的模样,何皇后一咬牙取了下来,笑道:“梁公公喜茶艺好佛理,巧了,本宫这玉佩还是请高僧开了光的,现既遇着公公,便送给公公吧。”
梁文秀笑着接下那些东西拢在袖子里,才装模作样询问:“娘娘,这恐怕不妥吧?”
何皇后原本就对阉人没好脸色,现在见着梁文秀爱财的样儿就觉得恶心,面上略笑笑:“便是缘分了,哪里有不妥的。”
最后梁文秀走时还留意看了她一眼,何皇后现在才发现,梁文秀瞧她的目光一律都是淡淡的,仿佛从未将她放进过眼里。
刚得到此结论的何皇后心惊胆战,颤巍巍地看了眼梁文秀,却见对方已经命了小太监抬了一盘子金银珠宝并银票到了皇帝跟前。
何皇后自知自己已经失了先机,今夜若不能全身而退,那她这辈子就完了!混淆皇室血脉,那可是能杀头的大罪!
她原以为得了黎樾的提示,以为只要再次滴血认亲,死咬着是受人陷害,自己也能逃过一劫,这才找了梁文秀要保下常太医。
谁料到,她贿赂梁文秀的财物都成了赃物,而且这还是她上赶着送上去的。
思即此,皇后转过头冷冷看着端坐两旁的妃嫔们,最后将视线落在魏贵妃身上。
没想到魏贵妃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这一出手就要治她于死地,手段倒是狠辣。
梁文秀命人呈上来的除去两沓银票外,还有些金银珠宝,其中一块雕工精细的和田白玉佩放在了最上面。
齐胤煊一眼就瞧见了那玉佩,朝那小太监招了招手,“你把那玉佩给我瞅瞅。”
入手的玉佩光滑细腻,油润亮泽,手感温润,放在手中,先凉后温,但这种凉并不是冷冰冰的凉。
齐胤煊盘摸把玩之后,感觉这玉有些油油的,就象要流出油脂一样,“皇兄,这倒是上等的暖玉,樾儿体寒,不如赏给她,温养身子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