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从什么地方得到了一股勇气。他准备做一件勇敢的事情，或者一句大胆的话。

他迟疑一下：“我会记住的，而且我也一定会好好地珍惜她的。”他觉得感激和渴望压倒了他。

蒋青完这一句话，便抬过头去看陈宇教授，他似乎盼望着陈宇教授的回答。但是陈宇教授并不作声，只默默地看着相框里的照片。

宋可欣与蒋青在陈宇教授家里没过多的停留，便离开了。

陈宇教授看着蒋青两人肩并肩离去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

他们走上曲折的径。这时太阳快落下去了。空变成一片明亮的淡青色，上面还涂抹了几片红霞。

在这短时间里外面世界的一切烦扰似乎都去远了。宋可欣的心在这一刻是自由的。

走在这条径上，宋可欣用留恋的眼光看看四周的美景。她感觉到空、水面、假山、树叶，它们的颜色比在任何时候都更可爱。她轻轻地吸了一口迎面扑来的清新的空气。漫的清光舒适地抚着她的眼睛。她爱眼前的一切，它们好像是在梦里一般地美丽。

“欣，你今晚上还要去加班么？”蒋青忽然掉过头问宋可欣。

“也不算是啦，王如老师今晚上有个签字售书，所以我得去一趟，再怎么，我还是王如老师的责任编辑，”宋可欣沉吟一下回答道。

“这周末是宇宙电梯的竞技会，你那时有时间么？”蒋青接着问。

房里，灯光昏暗。左右两面的教学楼以及对面的图书馆里电灯照得通亮，响铃从左面教学楼里送出来。四处都有学生讲话的声音声。

跟踪男立在书桌旁边，昂着头东张西望，心里异常压抑。他想大叫，又想大笑几声。他挥动手臂，表示他周围有广阔的空间，他的身子是自由的，并没有什么东西束缚他，阻碍他。

过了一些时候，他才提起脚，慢慢地走到房间门口那里，拉开半掩着的门。

陈宇教授从外面走了进来。

“蒋青，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要不你就放弃吧！”陈宇教授进来便用他的枯涩的声音问道。

房间里宁静了片刻，外面的铃声的声音也已经停止了。

跟踪男不太清楚地问：“陈宇教授这是什么意思”

“我叮嘱过，现在的你了”觉慧觉得沉闷难受，愤愤不平地。“所以，这些事实，你是改变不聊，如果改变了，你也就不可能会出现在我面前的。”

跟踪男转眼去看陈宇教授，陈宇教授埋着头在一张相框。屋子里是死一般的静寂。

“我怎么回答您的？”

他惊讶地望着陈宇教授，不知道他为什么缘故这些。

“你，”陈宇教授将这相框倒过来，温和地回答“我会好好珍惜的。”

“真是一个狂妄的家伙。”跟踪男听到这样的话，心里更加烦躁起来。他无意间遇见了陈宇教授的茫然的眼光，忧郁的、忍受的表情。连忙掉过头去。他觉得什么东西在咬他的心。他不能忍受地叫起来：

“这家伙根本就明白了人生是怎么一回事，做一个人究竟应该怎样。这根本就是一种浪费青春、浪费生命的生活……”然而跟踪愈憎恨十年前的这种生活，便愈发见更多的无形的栅栏立在他的四周，使他不能够把这种生活完全摆脱。

陈宇教授则只顾看着手里的相框。他看见妻子的笑容，就想到这一向他跟她在一起所做的工作，所过的生活，妻子所给他的真诚的安慰，同情，鼓舞，帮助，希望，快乐。这些都是他之后得不到的。这几个月他差不多每都会不自主地想到逝去的妻子，和照片里的妻子见面，这样的事，差不多成了他的生活里不可缺少的东西。

他从没有想到妻子会离开自己和陈一。他感到惭愧，留恋，感激。他想：宇宙里有生有死……爱情里也有死有生。

她去了，去得远远的，不能够再跟自己分担愁苦和快乐，再听不见妻子的声音，再也……

这时候陈宇才惋惜不可能的事情太多了。他忧郁地：“年轻真好啊，还有明可言。我希望你老实回答我，十年之后，我是不是已经不再人世了？”

这昏暗的房间里面冷清清的，房间显得很空阔，跟踪男在书桌前茫然地站了一会儿。

陈宇教授坐在书桌前，紧紧地捧着一个相框。

跟踪男忍不住同情地叫了一声：“陈宇教授。”

陈宇教授痴呆似地把跟踪男看了半晌，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来。他埋下头看了看手里的照片。他觉得眼睛花了：妻子的面庞不住地在他的眼前晃动。他又定睛一看，面前什么也没樱房间里只剩着一片静寂。他摇了摇头，又听见跟踪男的声音。

“陈宇教授，您怎么了？”跟踪男看见陈宇教授发愣的样子，便惊惶地问道。

陈宇教授好像从梦里惊醒过来似的，他摇头四顾，忽然把嘴一扁，紧紧抱着这个相框，一面伤心地：“宙唤醒我们爱情的需要，可是又不尽力使爱情满足。”

跟踪男在旁边默默地望着。他不能够帮助陈宇教授，他觉得很痛苦。他的眼光无目的地在房里各处飘游，忽然在一张照片上停住了。丰满的脸庞，矜持的微笑，充满着善意的眼睛。但是，跟踪男知道，如今她已经远远地离去了。

这是一个无可补偿的损失，由这个损失想到自己未来的不幸，灾祸真如俗话所的是“不单斜的。他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样的灾祸。

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陈宇教授。

只安静地看着那台仪器，仪器里，时不时地发出嘟嘟嘟的声音，那团白光更加的耀眼了。

过了很久，没有得到回答，陈宇教授微微叹了一口气：“算了，就算不知道前路如何，人生在世总有一死，今也要加油！”罢起身，来到这台仪器前面，仔细地研究起来。

跟踪男正想启齿回答，忽然被一阵悲痛的感情抓住了。他觉得心上有点酸痛，便用力镇静自己。但是没有用，眼泪不可制止地迸流出来。一个可爱纯情的影子在他的眼前电光似地闪过。在悲痛之外他又感到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