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他起身出去上茅房。
路上遇到了毛工头。
林虎想了想还是掏出了自己口袋里刚挣的几十枚铜钱,“工头,这钱你不要嫌少,拿着吃酒去。”
毛工头看了他一眼赶忙推辞,“不行,这是你应该得的,让你拿你就拿着。”
林虎讪笑一声,“工头哪里话,你对小的如此关照有加,小的孝敬您也是应该的。”
工头见林虎这么坚持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林虎的谢礼,“今天第一次当小队长可有什么问题?下面的人可还听你指使?”
“劳工头费心,小的一切都好。”
毛工头点了点头道:“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林虎稍微弯了些腰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工头说的是,小的一定不会忘记工头的栽培。”
“行了回去早些歇着,明天还要上工。”
林虎:“好的,工头。”
待林虎走远后,毛工头点了点铜钱的数量,喃喃道:“算你还有点识相,暂且先多留你几日。”
回到工棚的林虎躺在了床上很快入睡,有点钱确实不能收,收了连觉都睡不好。
一夜无话。
矿上又是认真劳动的一天,往日还有人会因为矿上日子难熬直接选择溜走,不过今天倒还好,大家都憋足一股劲要好好表现,干下去有个盼头总是好的。
一个寻常的矿工拿出了家里带的干粮慢慢嚼,虽然有些噎得慌但总比没有要强很多,他习惯了吃完早饭再上工,矿上现在只提供中午饭,其余的就靠自己了。
一个土匪只能眼巴巴望着,他没有工钱领,也没有随时想走就走的权力,整天都是饿着肚子干活,虽然不至于饿死但也过得很艰难,想要跟这些寻常的矿工抢夺小队长的位置一开始就差了一步,不过有林虎珠玉在前他们也没完全丧失希望,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谁也就不比谁差了。
章羽最近有些烦闷,他是卢家的家生子,他爹之前给卢远道赶过两年车,算不得很亲近,不过他也凭这层关系受到了些优待,前几年在卢家的一个铺子里当个管事活得倒也滋润,不过卢远道被夺位以后他也遭了牵连,被直接打发到了矿场当个小队长,一个月只能回去一次。
本来他想着就老老实实当个小队长也就算了,不过林虎的上位还有昨天工头的那一番话让他感到了紧迫感,他怀疑自己小队长的位置都快不保了,他也没办法反抗,他这一生都打上了卢家的烙印,去了别的家族也注定得不到信任。
他叹息一声,觉得自己还是要先把工作做好,只要平时小心些,工头挑不出错也不能直接辞了他。
几乎所有人都是卯足了劲要努力干活,当然也还是有人例外的。
李大毛刚刚十六岁,正是还在长身体的年纪,一天两个馍馍根本吃不饱。他严格意义上讲并不算个土匪,他爹是虎头山的元老,在一次战役中死掉了,众人念及他爹的功劳也就一直养着他,出去打劫也没带过他,卢远道攻上山寨时把他一道带了下来。
他养成了游手好闲的性格,之前也就算了,不过现在是在矿上当矿工,一切都由不得他。
章羽看到李大毛那那惫懒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平时还不怎么看得出来,今天所有人都在认真干活,李大毛的懒惰就表现得十分明显了。
“小崽子,给老子好好干活,再偷懒信不信老子抽你。”说完章羽还扬了扬手中的鞭子以示威胁,鞭子实际上也就只是个摆设,之前他也从没抽过人。
李大毛身上没有土匪的血性,只是个好吃懒做的孩子而已,被鞭子一吓就赶忙抱起一块石头往筐里放。
看到他这副样子,章羽的权力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就喜欢这种凌驾在别人上面的感觉,所以他必须得保证业绩上去,不然他可能会被直接降为矿工。
章羽拿着鞭子到处看了看,发现所有人干起活来都还是卖力,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了回去,结果李大毛又坐在地上休息。
这次真的不是李大毛偷懒,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几天都没吃饱,一直都有气无力的,没搬几块石头就累得气喘吁吁,他实在干不动了才坐在地上歇息的。
可章羽不管这么多,他只是看到李大毛在地上偷懒,想到矿上的各种明争暗斗他就怒从心底起,直接一鞭子抽到了李大毛的身上。
李大毛直接被抽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他直接开始坐在地上哭,他从来也没受过着委屈。
章羽看到这有些头大,他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转念一想眼前这人是个没自由的流民,又放下心来,左右打都打了他也不可能道歉,“你到底起不起来,不起来别怪我不客气。”
李大毛哭喊着:“你打死老子算了,老子也不想活了。”
“你别耍横,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两人的声音很大,周围的矿工都被吸引,其中也不乏一些曾经的土匪,李大毛虽然好吃懒做,但他知道怎么做人,在虎头山上嘴巴很甜,见人就一口一个叔的喊,土匪们也一直把他当自家后辈看,现在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也都在往这边瞧着。
看的人越多,章羽越是恼怒,他十分不满李大毛在众人面前给他难堪,他又扬起了鞭子,“起不起来,老子真抽了。”
说完就是一鞭子直接落下,不过他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铁钳制住了一般,转头过去一看居然是林虎。
林虎说道:“他是我侄子,兄弟能不能给我个面子。”他其实也不怎么想管的,但他知道要是这一鞭子下去周围看戏的土匪可能直接暴乱,他也不想事情闹大。
章羽憋得满脸通红,但是嘴上一点也不认输,“你说给就给?”
林虎说道:“你从我手底下随意挑一人换李大毛。”
章羽:“两个,不然没得谈。”
林虎:“好。”
他松开了章羽,又去摸了摸蹲坐在地上的李大毛的头,“大毛别哭了,以后跟我混。”
李大毛呜咽着“嗯”了一声。
基本每座矿山也都采取的一样的制度,久了总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