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城外的矿坑。

林虎结束了一天的劳累，准备洗个澡休息一下，当上小队长后他干起活来更加卖力，好在他的伙食比一般人都好很多而且还管够，不然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遭受不住。

矿上搭建了专门的澡堂，普通工人和矿上的管理阶层是分开了的，虽然里面的构造也差不多，但在东边洗澡无疑是身份的象征。

矿工每天出汗多，虽然他们不爱干净但洗完澡睡得也要舒服些，因此工人们的澡棚子里时常都是爆满的，而另外一出却很少有人去，但没一个矿工敢擅自去那边，逮到一次扣半天的工钱，矿上总能想些稀奇古怪的办法克扣工人的工钱。

林虎自从当上小队长以后就没看到过有人在这里洗澡，这处澡堂就像他的私人领地一般，这边的澡堂唯一与工人澡堂不同的地方就是拉上了几道布帘子，据说是上上任工头下令做的，虽然不知道都是男人他有什么好害羞的，不过既然都装上了也没有直接拆除。

洗澡的水是冷水，想要热水也可以，不过得先向灶房交几文钱，矿上的都是些精壮的汉子，平时也都是能省则省，他们一般也就用的凉水。

晚上透着些月光，林虎将一桶冷水直接从头淋到脚，然后再保持沉思，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他喜欢凉水淋上头皮的那种刺激感，头脑也能得到短暂的清醒，可以让他好好想想最近发生的事。

林虎感觉到外面有两人人进来了，不过他也没理会，他知道矿上的那些人都不怎么看得起自己的出身，他也没必要费心思去讨好他们。

他听到了些许哗哗的水声，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思考，自从开了个李大毛的头以后，矿上经常有些土匪来向他寻求帮助，他的队伍也都被渐渐换成了清一色的土匪，都是些好吃懒做的混账东西，不过林虎知道自己不帮他们一把这些人真的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矿上对待这些土匪出身的劳工一直都不是很友好，小队长也都喜欢拿土匪们立威，本来土匪该是最团结的，但他们之前的大当家怂了，不仅如此还成了小队长，跟压迫他们的工头成了一类人。

林虎真的就只想老老实实做完这三年的工然后领上几亩良田当个自由的农民，当了几天小队长以后他发现真的有些心力交瘁，他不仅一分钱没领到还要加倍地干活填补那些废物做不完的工作，他也想自私一点，可找他的人实在太多，有的真的推脱不了，于是就形成了现在尾大不掉的局面。

男人洗澡的时候都免不了要聊天。

“王哥，你们那个队这两天干得怎么样。”

“你还别说，自从把一个混日子的土匪换走之后效率一下就起来了，加上最近那群傻子都想当官想疯了一天能抵之前两天的活计。”

“你说他们真的有人被选上嘛。”问这问题的人也有些害怕自己的饭碗保不住，这年头像当小队长一样轻松还拿钱的事不好找了。

“你怕个什么，我们毕竟都是跟卢家沾点关系，你别看那林虎被提拔了，我估计没几天也得把他弄下来。”

“那他们之前说过提拔新人的话就直接不算数了。”

“你附耳过来。”

虽然他们的声音很小，但林虎还是听到了内容：“我那个表叔你也是知道的，他跟工头很熟，工头都说了，就是先唬着那帮泥腿子卖力干活的。”

“那他们也不怕底下的人有意见？”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卢家最近换了家主，现在卢家已经不归城主管了，矿上的这些大人物指不定哪天就被换到别地去了，留下的烂摊子就交给我们了。”

林虎听到他这话心头一震，他没想到卢远道现在管不了这座矿上的事了，那他之前答应的还能算数吗？

“这些也不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我们只需要把分配的任务做得好些就行了，其他的我们也管不了。”

“确实，天塌下来也有别人去顶，跟我们没关系。”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个事。”

“什么？”

“想要任务干得多就死命压榨那些土匪，他们都是些软骨头，一打就老实了。”

“该不会出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现在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反正他们必须干满三年，人不狠站不稳，你把业绩搞上去了就算要提拔新人也不会把你换下去。”

“王哥说的是，谢谢王哥了，明天请你喝酒。”

“都是些小事，咱两兄弟不用这么客气。”

林虎听完了他们的话拳头攥得紧紧的，他知道矿上确实是这么做的，但亲耳听到这个还是有些愤怒，良久他舒张开了拳头，叹息道：“又能怎么办呢？”他确实没有办法，他现在已经成了小队长，既然选择了当个顺民他就只能老实接受这一切。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工棚，躺在床上想要入睡怎么也睡不着。

上铺的李大毛探出个头来，问道：“虎叔，你也饿得睡不着吗？”

林虎微微一笑，安慰道：“别说话了，睡吧，明天中午就有饭吃了。”

李大毛“哦”了一声又躺了回去，他习惯了不操心只是吃喝睡的日子，反正叔叔们让他干什么他只管照着做就行了。

林虎现在脑袋李一直在回荡将才那个人说的工头的许诺只是为了吊着所有人卖力干活，他不禁推测卢远道也跟那个工头一样，只是为了先哄骗一干土匪，等他下了台就算大家闹事也跟他没有关系，林虎越想越觉得有些慌了，这么多年的交锋他虽然觉得卢远道用兵手段几乎一点没有，但他不得不承认卢远道还是将泰昌城治理得固若金汤，林虎越想越心乱如麻，嘴里喃喃道：“不会的，不至于，读书人都讲究个仁义礼智信。”

之前他当护院的时候，他们家的公子经常把这几个字挂在嘴边，他也就知道了这几个字的含义，他强行安慰自己，最终还是疲惫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