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娑陀利看着霜听南伸出的食指,警惕而疑惑,霜听南接着道:“你惯会使毒的,我手上有没有问题,你一看便知。而且我有没有内力,你不也是一望而知吗?”罗娑陀利还在犹豫:“为什么,你忽然要告诉我《达摩心经》的事情?”
霜听南又凑近了一些,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笑着道:“当然是因为要与你合作,让你来这里的人开出什么条件,我也能做到,甚至比他开的条件更好!”说着又把食指向前送了送。
罗娑陀利依然非常警惕,但是《达摩心经》对他诱惑太大了,反正对方也不会武功,不怕他耍花样!他缓慢地伸出了自己的食指。双指相接的瞬间,霜听南的精神力闪电一般进入罗娑陀利体内,展开内视之法。她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看向别处,实际是专心施为内视之法,同时缓缓开口道:“你这心脉像是被多股内力所伤,筋脉伤口细小本已愈合,但是你风门穴却时常隐隐作痛,你可知为何?”罗娑陀利见两人手指相接,并无不妥,先放下了一半的心,接着听到霜听南所述竟然与自己的情况分毫不差,更是对《达摩心经》又热切了几分,情不自禁靠近了霜听南一步,问道:“却是为何?”
霜听南压低了声音道:“因为……”罗娑陀利没有听清,也俯下身,凑上耳朵,此时,霜听南扇子一收,罗娑陀利只觉得瞬间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从背后,将自己整个人笼罩住,还未等他回身反抗,风门穴就涌入一股内劲,他只觉得整个心脏猛的一缩,人瞬间喘不上来气儿了,接着颈后一痛,便人事不知,倒在地上。
霜听南这才打开折扇施施然道:“当然是因为内伤未愈啊,还能为何。”说着与霜子羡相视一笑。接着她伸出手掌,举向霜子羡,霜子羡愕然,问道:“什么意思?”霜听南笑道:“击掌,就是庆祝胜利的意思。”霜子羡闻言,也学着霜听南的样子,举起了自己手掌,“啪”霜听南发力,果断一击:“就是这样,然后说,耶!”
“耶?”
“对,会有一种畅快感……来再来一次!”
啪
“耶!”
两人异口同声,又相视闷笑起来。
正在这时,一只小小的绿壳甲虫停到了霜子羡的肩头,霜子羡往肩头一抹,收了小虫,抬头向前方看去,只见一队身着劲装家丁打扮的人匆匆赶到假山处,霜子羡对他们招招手:“大家来的正好!”又对霜听南道:“是武堂的兄弟们。”
霜听南与众人相互见礼。众人虽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七小姐”但一阵小小的惊艳之后,就很好地藏起了情绪。霜子羡当即安排找来一口藤箱,将罗娑陀利捆好了装在里面,四个人护送着送回分坛交给大当家。余下的人分几处守在宴席上,以防还有同伙发难。
霜子羡与霜听南一时也不敢离开。霜听南用精神力监视着杂耍团的一举一动,罗娑坨利没有回去,侏儒发了很大的脾气,那为他说话的胡姬一味只知道哭。那篓子蛇一时也无人注意,霜子羡便趁里头乱着,悄悄偷了出来。
所幸,直到杂耍团表演结束,都没有更多意外发生。
让人想不到的是蹇老夫人还是装扮妥当,坐着软轿过来与众人说了几句话,又说因为蹇瑢接到了吏部催促的文书,即日就要上京,不得不把原本要摆三天的宴席改成一天,好为蹇瑢打点行装,希望大家见谅云云。
霜听南感叹:“没想到老夫人性子那么要强。生怕别人对蹇府有一点儿猜疑。”霜子羡点点头:“她刚醒就惦记着过来的事情,说着了小人的道儿,那些人巴不得蹇家出事儿,她就不能随了他们的意思,我只得给她服了半粒‘红香玉露丸’。”这是霜家独门秘制,可以短时间提升身体潜能的药丸,有些兴奋剂的作用,因着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大的伤害,武林中不少门派都会采购,等到有什么江湖纷争火拼的时候,自己不会在武力上落于人后。老夫人虽上了年纪,只服半粒倒也不妨事。
霜听南摇摇头道:“所以说这大家大族的,要维系起来也是不易,光这面子二字,就累死人了。”
待得送走了宾客,蹇老爷由着下人收拾器皿、拆戏台子,自己携着霜子羡的手将霜家二人带到他的书房。蹇老夫人带着蹇瑢早就等在那里。老夫人对二霜谢了又谢,透露出要结通家之好的意思,话锋一转还打听二人有没有成亲等事,将二霜闹了个大红脸,但因着他们与蹇老爷还有事商议,老人家也没多待,依旧带着蹇瑢一并离开了。
送走了老母亲,蹇老爷的脸才一点点垮了下来,在厅中来回踱着步:“你们说那个下毒的人,竟然不是本国人?”霜子羡点点头,肃容道:“我们也想问问蹇老爷,如何会想到请这样一个杂耍班子。我听席间那些宾客议论,以前在重庆府并不曾见过这样一个特别的杂耍班子。”
蹇老爷道:“我之前一向不理这些琐事,并不知道这一节。方才问了家母才知道都是她老人家做的主。说是前些天齐家绸缎庄的二奶奶过来给她老人家做过寿穿的衣服,量尺寸的时候闲聊,说起今年既要大办,何不请些特别的节目,回回都是听戏,到显不出蹇家的特别。在一边儿伺候的一个大丫头,叫柳红的,就凑趣儿说,上回老太太打发她去给我那嫁出去的二女儿送东西的时候,听说姑爷府上过年请了个特别有意思的杂耍班子,那边府上的下人到如今还在议论,说起来都啧啧称奇的。”
说到这儿,蹇老爷端起茶盅喝了口茶才接着道:“那齐家二奶奶就说,她也听说了,还说现如今那个杂耍班子就赁了她们绸缎庄隔壁一个院子住着,老太太若是喜欢,可以叫人来问问。老太太当时在兴头上,被她们一说就也想看看是什么新奇的表演。因着我那二姑娘如今做着月子,不得出来,她就打发了一个小厮去那边问,那边回说,过年时是请过一个杂耍班子,吐火和幻术都表演的极好。老太太想着那边也是大户人家,既请了,想必人是可靠的,便差人按着齐二奶奶说的地址,把那班主请来了,当时那人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说起节目来天花乱坠,还带着个会说话的鹦鹉,当场说了好些个吉祥话,又说自己身有残疾,老太太一贯惜老怜贫的,也希望给他们一个孝敬的机会。老太太这便答应了。”
正说着蹇家二管事程德顺匆匆进来,给众人行了个礼,便道:“老爷,那派去找二小姐,和齐家的人回来了。”蹇老爷点点头,让把人带上来。随即程德顺便领着两个小厮并两个媳妇子走了上来。
几人又给众人行了礼,低着头站在厅里,等着问话。蹇老爷便让那去找二小姐的小厮先回话。那小厮道:“二小姐说府里过年时是请了杂耍班子,不过没有西域胡姬,而是凤阳过来的一个杂耍班子,二小姐怕说不明白,就让当时管这事儿赖嬷嬷跟着我回来了。”
说完,那位赖嬷嬷便上前两步,又给众人行了礼,道:“这事儿当时是我管着,那个班子里有个做饭的是我远房表姐,之前在重庆府也呆了有两年多,说起来不少大人家里都是知道的,他们的幻术和吐火是表演的极好,还有胸口碎大石,只是并没有歌舞节目,那班主原先是跑江湖的,因着打仗受了伤,又见着好多孩子死了爹妈无依无靠怪可怜的,便成立这个杂耍班子,带着一帮子孤儿,讨生活。人都是极老实本分的。”
蹇老爷与二霜听完,就知道是有人给蹇府下了套了,嘱咐二人今日之事不要声张,便让她们下去了。当即又唤了那去齐家的小厮上来,那小厮道:“齐家说并不知道老夫人做衣服的事情,您说的那天,他们家二奶奶也不在重庆府,而是去云阳县走亲戚了,还在那边住了两天,前儿才回来。小的就把齐家二奶奶叫过来了。”
说着身边那个媳妇子就上来给众人行了个礼道:“府上的四季衣裳,大年小节一直都是我们家伺候,早前算着老夫人过寿,该做衣裳了,但也一直没人来打招呼,那几日正好有新到的苏州料,我们便差了人到府上询问太太奶奶们要不要看看,正在二门外等通传的时候,柳红姑娘过来了,我们知道她一贯是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觉着这事儿和她说也一样,谁知她告诉我们老太太这些年念佛,又因着小少爷要到应天做大官了,便向菩萨许了愿,将今年做衣裳、首饰的钱都捐了,吃素斋,着旧衣为小少爷祈福,府里的奶奶们,见老夫人不做新衣,自己也不好做,让我们过年的时候再来。后来我们就没有再来过府上了。”
蹇老爷听完头大如斗,挥退了下人。霜子羡道:“这么说来,府上那个叫柳红的丫头十分关键,不过我想您多半已经找不到她了。”蹇老爷闻言点点头:“刚出事那会儿,就是她给老太太在旁边打扇。老太太晕倒时,我就让把这起子下人都看了起来不许出去。当然事情也没有声张。刚刚我派人去找那一干丫鬟来问话,独独她不见了。”
霜听南点点头道:“这柳红如果不是被买通了,多半就是被人李代桃僵,端看她在被看管的情况下,依然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了,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真柳红应该是寻不到了。”霜子羡也道:“对方这是处心积虑布了一个局,找人装了柳红和齐二奶奶,目的是撺掇老太太把那个杂耍班子请进府来,好悄悄行事。我们抓到那个人,形貌特异,走在外面都十分惹眼,这就是他为什么要在一个都是胡人的杂耍班子落脚。唯有如此才不会引起别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