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陌至今都不明白，明明就只差一步了，为何突然变成了那个样子。

那蚀骨钉突然之前有了生命一般，全力抗击琴陌的真气，始料未及的琴陌没有想到竟然差点让那姑娘丢了命！

她永远都忘不了，当妖医说姑娘可能永远残疾时，白夜一眼底的失望。

他没有埋怨琴陌一句不是，只是抱起那个丫头，默默地离开。

三天三夜，那丫头发高烧，白夜一便在床头照顾了三天三夜。

天知道，琴陌宁可白夜一骂她吼她，也远比过这般撕心裂肺的远离。

“是……我……害……了她。”琴陌抓着自己的手绢，站在偏院，姑娘的厢房前，自责道。

“小姐，你说什么呢？当时的情形有多危险！您差点也是丧命了！若不是我护法善后……您……”

“无……用……他……不……知……何用？”琴陌叹息一声，她是拼尽全力，她真的想要救回那姑娘，期间发生了什么，她也说不清。

更可况，无人愿意听。

一个宫娥端着热腾腾的药准备送入，琴陌脸侧了侧。

翠儿唤道：“那狐狸精醒来了？”

“回夫人，回翠儿姑娘，醒来了，晌午的时候就醒了。”

醒来就好。

或许应该要当面赔不是才是。

琴陌接过宫娥手中的汤药，头也不回地朝着厢房走进去。

刚进入偏殿，便听到一阵阵哭泣地嘤嘤声。

“是我没用，若是平时我不贪玩成性，多少有点修为，也不至于如今竟然落得这般田地。”

声音真好听，似四月的雨，软绵绵的，夹着春风，仿佛在人耳朵边扰着痒。甜甜的，荡漾在人的心底，开出一朵并蒂莲。

琴陌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的，嫌弃自己的口吃，一个连完整的一句话都说不清楚的人，是没有资格和夜哥哥说话的。

“这事怎么能怪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白夜一的声音也柔柔的，带着几分的自责。

“不，二殿下！您是我族之光，是我族的希望！就算是为您去死，阿司都不会有任何怨言的！阿司愿意！二殿下您能救我，已经是阿司这条贱命前世修来的福气！”

明明只是喝着一层帷帐，可以踏步向前。可琴陌脚底如同灌了铅，根本走不动。

只能借着烛光，看着床上的男女相拥，生怕惊扰了这醉人的浪漫。

“我说了，与你无关。二夫人，也是尽力了，只是差一点……”白夜一欲言又止，想到那个眼中有星星的姑娘。

他提到自己了！

原来自己的付出，他并没有无视！

琴陌，就是现在，出去，向那位阿司姑娘道歉，一切，都还来得及。

告诉他们，你已经尽力了。

她鼓足了勇气，轻轻地进入侧殿。

“方才二殿下用膳的时候，宫娥姐姐跟我说了，二夫人，的确是个好人，愿意消耗妖术修为救我，阿司能活过来，真要感谢二夫人！”

“二殿下放心，阿司是一个会掌握分寸的人，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要知道，女子是很珍爱自己面容的，二夫人这样做，阿司自然理解！”

手里一抖，琴陌端着的药碗掉了一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琴陌的手，还是抑制不住的发抖。

阿司刚刚在说什么？

她的意思是……

“这位想必就是二夫人吧？”阿司和白夜一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琴陌。

琴陌站在那里，更觉得无地自容。

“我……”琴陌话还没说完。

阿司就很激动地要从床上挣脱出来，白夜一死死地抓住她。

“二夫人！我错了！我刚刚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离间你和二殿下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您的容貌当然重要！我一双腿算什么！就算我这条贱命折损了也无所谓！”

她说得情真意切，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哗啦啦往下掉。

实在是阿司双腿不能动弹，不然真的要从床上滚下来，跪在琴陌面前了。

她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明明是自己在施法的时候出现了意外，怎么变成了自己害怕毁容而放弃拔出最后的蚀骨钉呢？不是这样的！琴陌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容貌，怎么会……

琴陌跟个孩子一样，全身颤抖着，脸通红，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

她想说话。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从小到大，自己想什么，姥姥都会提前知道。自己不需要去争辩，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但此刻，她好像说，她没有，她不是，她不会自私到牺牲别人的一双腿！

可是，阿司的眼泪，是最好的武器。

胜过琴陌的千言万语。

琴陌眨眨眼，也想流泪，会不会自己哭了，也就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可是没有用。

她哭不出来。

她只能盯着白夜一的背影。他是他的夫君，陪着自己行驶婚礼大礼节的夫君。

姥姥说过，夫妻之前贵在同心信任。

全世界可以不相信自己，她的夫君，不能……不相信……

白夜一点了阿司的穴道，阿司才没有那么的激动，晕了过去，倒在了白夜一的怀中。

白夜一将她好好安顿好，才输出一口气。

琴陌站在那里，傻乎乎的，觉得等了好久好久，白夜一才缓缓走到琴陌面前。

“她刚失去双腿，情绪难免激动，你，莫和她介怀。”

“好…”

“她双腿因我而废，又无亲无故，我必须照顾她。”

“好……”

“天色晚了，你先回去吧。”

“好……”

整个对话，充满了别扭，琴陌没有等到白夜一口中说出，他信她。

却说了一大堆，她并不在意的话。

“我……她……”琴陌抓着自己的衣襟，脸涨得通红，她，想努力一把。“蚀骨……”

“无碍……天下女子都将自己容貌视为珍宝，我岂能强人所难。”白夜一挥挥手，眼神，却带着闪躲。

他做到了作为皇室王子的风度，却始终没有完全藏好他内心的矛盾。

而琴陌，就在这句话里。

已经得到了她的结果她被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