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傲笑意凛然搀扶着李水月进来,只见李水月一身八宝锦锻荷花裙,乳白貂绒霞帔,头上梳个双边垂柳髻,额上一朵金凤衔珠金华胜,摇曳生姿走进来。
“拜见三皇子,拜见四公主”
李瑾立起来身来,笑道:“三皇弟和四妹来得正是时候。”
“听闻姨父寻回大表妹,母妃知道此消息,特意让我和皇兄备了薄礼,登门道贺。”李水月说完,示意身后的婢女将礼物送上来,各种金银珍玩,足有二十件之多。
真是慷慨大方!
不过,伊娜是见到过陈昭媛的博古架的,这不过是冰山一角。
程将军目不斜视,皮笑肉不笑淡淡道:“老臣代小女谢过昭媛娘娘。”
气氛很冷,虽然伊娜早知道程将军和昭媛娘娘的关系,但也没料到程将军如此不待见昭媛娘娘。
李傲见程将军态度冷淡,尴尬一笑:“姨父客气。”
李水月瞧了瞧中规中矩的伊娜,笑道:“这便是大表妹了吧,可生得真是标致?”
四公主的记性该不会这般差吧,不久前还想着弄死自己,这会儿就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伊娜腆着脸,给她拜了拜礼。见伊娜不理自己,李水月隐忍着怒气,对李瑾假笑道:“二皇兄,你来得真快啊?”
长公主用袖掩面咳了咳,缓缓道:“四妹和三弟来了,就快入座吧,不然菜就该凉了。”
还是长公主有气势,她一开口,喋喋不休的李水月便老老实实来给她拜礼,然后见过各位大哥。
要说伊娜,最讨厌的就是这一套繁文缛节,累死人不说,还耽搁时辰。
程将军让婢女添了位置,开饭。
李瑾忙着给伊娜夹菜,荤的素的,红的绿的,银花钿碗里山珍海味堆砌如山,她却食之无味,将筷子咬在贝齿中,扫视众人一眼,只见一团观众热烈瞧着她,眼神颇为玩味。
伊娜小声说:“别夹了,我吃不了。”
“多吃点,瞧你这几日都瘦了,抱起来都没肉。”李瑾言语关切,声音格外魅惑亲密。
他这亲密的一句,瞬间让在座各位鸦雀无声。表情各不相同,长公主和大哥看戏一般,二哥和太师府千金二嫂面带鄙视,李傲惊讶,李水月冷笑,只有程凤娇专心致志和那一碟五香鸡博弈,似乎不知发生了何事情。
伊娜面红耳赤瞥他一眼,硬着头皮用银箸将她夹着燕窝的筷子用内力按回到李瑾自己碗里。
李瑾狡黠一笑,柔声说:“谢谢娜娜为我夹菜。”
伊娜面布红霞,心中暗道:厚颜无耻!却装作仿若未闻,孜孜瞧着那如山的美食,不知该如何下筷子。
程将军尬尬咳嗽一声道:“老臣府上饭食粗简,本就是家宴,也未特意准备佳肴海宴,还望各位皇子和公主不要嫌弃,别客气,请享用。。。。。”
程将军话里有话,他这是说有人不请自来。
李傲紧忙问道:“姨父,怎么不见二表哥?”
程将军意味深长道:“昨夜,京都郊区,出了暗线,雨儿带领巡逻兵跟着大皇子正在挨家挨户排查,最近几天只怕都是都没空回府。”
伊娜低垂着头,想起昨夜里,程雨瞧见自己时的模样,骤然一下,自己变成了他的妹妹,这个晴天霹雳,不管是程雨还是自己,只怕都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见面时,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伊娜心中庆幸他不在,也明白他其实在逃避自己。
众人又是一通礼尚往来,瞧得伊娜好不头疼,程凤娇斜身过来,附耳小声道:“姐姐,习惯就好了,不用管他们。”瞧了瞧她那小山一样的碗,喊了婢女上来,又添了一个空碗给伊娜。
伊娜感激笑笑,还是这个妹妹贴心。
饭毕,除却李瑾,公主皇子各自回府,陆续有人上门来道贺,伊娜被程凤娇按在雕花红梨木椅上,正襟危坐,面带微笑,和程将军一道迎接八方来客。
整个京都十有八九的官员富商大贾都来道贺,伊娜只感到自己的骨头坐到咯吱作响,笑脸抽筋,腰酸背痛,几次欲起身,都被程凤娇按回椅子。
李瑾慵懒斜斜倚在对面的椅子上,朱唇向上拉出一弯弧度,眼神缠绵,如云如雾包裹着她,对人来人往也不回避。
伊娜尽力让自己对他视若无睹,保持着最初的姿势。
可真的太累了,这种感觉不如让她和人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中常大人到。”
安图原终于来了!
不知为何,伊娜听到这个名字眼眸骤然一热,百般思绪上心头,正是理不断剪还乱,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曾经那些她和安图原相依为命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可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现在突然有了自己的亲人,还能一如从前那样,去拼命保护他吗?
伊娜自己都不知道!
安图原是兰国王子,自己是程将军的女儿,爹爹是宏国的骠骑大将军,爹爹要为宏国战争,安图原要为兰国奉献一生,她该何去何从?
还有,自己的娘亲到底是谁?
李瑾见她一听到李原来了,便是柳眉紧锁,无限惆怅,他陡然撩袍起身,长身玉立走到伊娜跟前道:“不如,我们出去透透气?”
伊娜点点头,此时,属实不是见安图原的好时机,程将军和众多客人在场,万一,情不自禁说出了不该说的话,也是麻烦。
李瑾见她同意,不禁喜上眉梢,轻轻执起伊娜袖中玉手,牵着她往外走。二人刚走到门前,就见安图原被管家领着闲庭信步走来,只见他眉目温润,气韵高洁,一身白衣,如谪仙下凡。抬眸见李瑾牵着一身锦衣的伊娜出门来,他大吃一惊,轻声唤了一句:“伊娜?”
昨夜收到伊娜夜闯内卫府的消息,他心急如焚。宏国的内卫府,那是皇帝的情报署,无论何人闯进去,都会当间谍杀无赦。
他来不及整装束发,火急火燎带人赶到内卫府时,只见到被悬吊在大门边的大小青儿遗体,四处打听,才知道伊娜被大皇子投入了大牢。他连夜赶到宫门,却无法进宫面圣,被挡在宫门前,在寒夜里等了整整半宿,直到凌晨程将军和李瑾到来,才进到宫门。
他一心只想救伊娜,被急火攻心,全然忘记数月前,大宗给他传过消息说,伊娜出事自会有转机。
进到皇宫,老谋深算的皇帝早已知晓他所为何事,狮子大张口,要了足足十车金矿才答应放过伊娜,他亲自给父王写了家书,皇帝才给他赦免伊娜的旨书。
当他心焦如焚拿着赦免伊娜的旨书到大牢去时,那瘦骨嶙峋的牢头告诉他,伊娜一早就被人接走了。
“被谁接走的?”
“大人,这我不能告诉你,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到大牢里瞧瞧”那牢头神秘兮兮的,让他更加揣度不清。
他想许是李瑾将伊娜接走了,还在想着到底是轻看了伊娜在李瑾心中的分量。便又紧忙让马夫驱车到栗山别宫,可别宫的人说二皇子昨晚进宫,至今未归。他突然想起来昨夜进宫的程将军,又听闻程将军寻到失散多年的女儿,心中虽疑惑,脚下却一点不敢耽搁,风扑尘尘就赶紧过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