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密林里,树木参天,刚冒新芽的枝干,错综交杂。
借着身后的火光,伊娜被李瑾拉着飞奔往前跑去,眼眸里逐渐看清,那斑驳枝丫上,密密麻麻倒挂着数十黑衣人。
在漆黑的夜里,如无数倒悬的巨型黑色蝙蝠,蛰伏等待猎物。
眼见身后的黑衣人越追越近,只有几步之遥,烈焰马飞蹄而来,也不过数丈远,地面的泥土颠簸起来,被飞奔的脚步和奔踏的马蹄踩踏得轰轰作响。
突然,从前面的树梢上射出无数白光,密如雨,圆如盘,刹那绕过飞驰的玉龙,铺天盖地而来,弹指间已飞旋到眼前。
只感到腰间一重,伊娜已被李瑾猛然扑倒在地,那无数白盘迅猛无比,带着呼呼阴风从头顶呼啸而过。
乍然,只听见身后“嚓嚓”声不绝于耳,只见那无数飞旋的白盘筑成一排高速旋转的白影,那些黑衣人还来不及反应,白影靠近,飞旋而过,带起人头跌落。
冲在前面的黑衣人,人头已经飞离身体,一排无头躯干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大刀还在奔跑。
因为太快,那些无头躯体踉跄奔跑几步,血柱四溅,砰砰倒地,砸起成土飞扬。
白盘回旋,伊娜才看清,那是无数半月弯刀,锋利的双面刀口在高速飞旋下,宛如白盘。
来不及眨眼,那些弯刀再次飞旋激射而出,绕过玉龙在空中撞扣成一个直径数米的大圆盘,迅伦无比,一路携风带土,摧枯拉朽,弹指之间,高速飞旋,唰唰唰如割稻谷一般,又割掉了数百人头。
那巨大的白盘飞过,无数人头噗噗落下,无数断头躯体东倒西歪,抽搐着铺了一地。
浓烈的血腥味铺天盖地扑鼻而来。
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狠!
甚至说不上残忍,因为太快,那些黑衣人来不及反击,甚至没来得及感觉到痛苦,头颅和躯干就已被分离。
伊娜趴在地上,惊诧看到那黑衣人头子飞身外逃,却在半空被那圆盘拦腰截断,他的上身摔落地面,双目圆瞪,惊恐在地上剧烈蠕动着,白花花的肠子肚子在泥土里散落一地。。。。。。
那巨大的白盘呼呼作响,压得两旁草木皆低垂,风卷残云一般追逐着,屠杀剩余张皇逃窜的黑衣人。
来不及喘息,数百黑衣人被那圆盘屠杀殆尽,整个官道上,宛如修罗战场,累累无头躯体凌乱堆积,无数人头双目大睁,滚落到四面八方。
那弯月刀盘在空中散开,旋回那些倒吊的黑衣人手里。
倒掉在树枝上的黑衣人见再无活口,陡然如鬼魅一般,骤然全部隐没在黑暗里,不见了踪迹。
无数火把滚落地面,一些被无头躯体握在手里,吃吃燃烧,碰上那些躯体上的黑衣,窜着火舌,剧烈燃烧起来,打眼望去,浓烟滚滚的火海里无一活物。
“快走”李瑾扶着伊娜,风一般跳上马背,玉龙风驰电掣一般飞驰,逃了出去。
身后火光大盛,玉龙这一口气飞蹄跑出了数十里,还见那官道上火光滔天,艳红了半边山。
伊娜一口污气卡在喉头,被玉龙一阵颠簸,剧烈咳嗽起来,李瑾轻轻拍着她的背,拉拉缰绳,让玉龙停下蹄子,放她下马,吐个痛快。
伊娜俯在官道旁,吐了一胆苦水,面色煞白,有气无力问李瑾:“那些倒悬在树上的,是什么人?”
甚至不能称之为人!
“刺杀”
宏国皇帝身边,最神秘,最无情的杀手组织。
如若说‘明探’和‘暗探’是皇帝的剑,那么这个‘刺杀’就是他的杀手锏。
伊娜回头,呀然惊恐看着李瑾:“刺杀?”
传言这个刺杀组织一直很神秘,隐藏在皇宫里,只听命于皇帝。
皇帝没有大事,从不调动他们。
瞧方才的情形,他们是来保护李瑾的?
许是猜到了伊娜心里的疑问,李瑾苦涩笑了笑:“别想太多,皇宫里的那位,没有这么好心。他不过是需要我们去调查清楚他想知道的事,而这里是京都郊区,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动手,他怎么能允许有人拔他的龙须。”
李瑾说完,望着昏暗的远山,不知何时,半月在乌云里挣扎撒下一点朦胧月光,他修长的身影在昏暗的月光下,更显得寂寥孤冷,身单影只。
心里一动,伊娜缓缓地走到他的身旁,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说:“天快亮了,我们去前面寻个地方歇脚吧。”
“嗯”
李瑾一手牵起玉龙的缰绳,一手握住伊娜冰冷的手指,沿着官道往前走去。
远处,一个高悬的红灯笼在黑夜里孤单随风飘摆,那是客栈的招牌。
生在皇家,从小见惯了杀伐,但李瑾也是第一次见到‘刺杀’组织杀人的场面。
他早已算准,自己要去草原查明真相,必有人会狗急跳墙,不想让他活着走到草原,去扒出他们的内外勾结的秘密。只是没想到他们胆大包天,自己还没出京郊,他们就敢动手,到底是他们心急?还是太小瞧了自己?
他也知道宫里那位会派人暗中观察,所以让自己的心腹不要跟来。但没料到他如此大手笔,竟然派出‘刺杀’来。
到底是皇帝另有图谋?还是这次,那些人真的碰到了他的逆鳞?
皇权在手的人,注定无情无义,谋权谋人还谋心。
而皇宫里的那位,又是这其中的佼佼者。
两个时辰前,‘刺杀’首领黑夜跪在龙吟殿外,等着皇上发令。
刺杀里的人,全部都是瞎子,一部分人是天生的,一部分人是进到刺杀后,用剑刺瞎的。他们的拥有这个世界上最敏锐的听觉,皇上说,看不见,就没有七情六欲;看不见,可以不分白天黑夜;看不见,杀人更加果敢狠绝。
皇帝披着明黄的龙纹袍子,随意站在灯架后,淡然用银勺挑着灯芯,他说:“你们只管跟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私养精兵?”
黑夜领命而去,皇帝站在窗边,情愫不明,望着漆黑苍穹之下,远处模棱不清的高山轮廓。
洪公公端上白釉彩瓶,将那些灯盘里添上新油,笑容温和道:“皇上,这油都混了。”
“不混,这灯怎么能烧得旺?”
“皇上让它旺,它自然就旺了。”洪公公往后退几步,将瓶子托到门外,让宫女拿下去,那宫女手滑,瓶子啪一声落在地面,四面开花。
洪公公手一抬,那小宫女软软倒地,他不疾不徐道:“来人,抬下去。”
皇上瞧了门外一瞬,将银勺往盘子里一放,问洪公公:“轩逸宫里,可有动向?”
“昭媛娘娘最近可是心疼皇上,都不知送了多少糕点和补汤来,皇上,您看。。。。。。”洪公公紧忙指着书案旁那一排精致的食盒。
皇上眼皮不曾抬一下,又问:“程巨天,可有军书回京?”
“回皇上,程将军的军书傍晚时,快马加鞭送到勤政殿的,因您陪着太后用膳,那军书还在勤政殿里。”洪公公急忙上前回到道。
跟随皇上多年,什么事情是皇帝在意的,什么事情可以不用回禀,他一清二楚。
“立马给我取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