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中一些特殊的原因,顾长君抛弃了长枪,开始使剑。
他的剑使得比长枪还要好,也许是天赋,也许是别的什么,那把长枪他小心翼翼的保存起来,再也没有使用过。
“师父是你的后盾,尽管放手去做吧。”
那时候的怡情就站在那里,手背在身后没有拿出来,看着他下决定时候坚决的模样,对着他笑的很爽朗。
又是三年,战争无法避免的开启,南国与北国宣战,西国迟疑不定,处于观望状态,战火开始弥漫,现在不再是那个和平的时候了。
即使两国都早有准备,但是战争仍然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军队开始招收士兵,条件放的很宽,哪怕顾长君今年只有十五岁,他仍然能够上战场冲锋陷阵。
当顾长君决定进入军队之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如果那些人夺走他母亲性命是为了阻止他成为皇,那么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他们后悔,这是他一直以来坚持下去的动力。
无论是要流血还是要杀戮,他都要成为这片土地的皇,只有这样,他才有足够的力量守护住他想要守护的东西。
然而要成为皇,并不能靠着空想,而要靠着自己的努力,他要做的太多了,至少第一件事,就是放下自己愚蠢的高高在上的所谓的皇室优越感,真正的成为这片土地上普通的一员。
他必须与这片土地上的人共进退,承担起皇的职责,时刻做好牺牲的准备,而不是如同皇宫里的那些人一样,坐在安全的京城之中,对边关的将士们指手画脚,享受他们拼死带来的和平。
哪怕他要为自己的目的付出生命,他也不会因此害怕而驻足不前。
“傻徒弟,师父有点害怕。”
怡情在最后分别的时候突然将顾长君一把抱住,这是顾长君第一次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在颤抖,以往这个人都是咧着嘴没心没肺的笑着,对什么都很不上心,懒懒散散的,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记挂在心上一样。
太上老君曾和他说说,也许豁达是她师父天性中的一部分,但是更多的,老君从师父身上看到的是天帝的影子,那个他听师父讲过很多次的人,真正的统帅者,真正的帝王,能够一力扛起所有沉重的东西的那个人。
虽然他讨厌这个让师父露出悲伤表情的人,但师父提到他的时候,却总是不自觉地露出些幸福的笑,还会像个小孩子一样赞美对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师父似乎越来越像她所说的天帝了,她似乎是在朝着对方的样子靠拢,无论如何都会笑着去面对,将一切的情绪都隐藏在笑容之下,这样就看起来什么都不害怕了一样。
顾长君沉默着反抱住自己的师父,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安静的站着。
到了最后反而是怡情笑了,她松开手,有些抱歉的看向他。
“师父有些过于紧张了,应该相信长君才是。”她挠挠头,“都怪昔华最近总拿些奇怪的话本给师父看,搞得师傅胡思乱想,甚至做梦梦到以前了。”
顾长君扑哧一声笑了,“师父,徒儿不会辜负师父的教导,请放心吧。”
“有时候还是自私一些好啊——”怡情一声长叹,“长君,师父改主意了,万事还是先保全自己,管他什么天下苍生,还是你最重要。”
“师父,如果我想要成为这里的皇,那么就必须承担起这片土地的委托,不辜负这片土地的信赖,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吗?哈哈,有点记不得了。”
怡情尴尬的笑了几声,随后却突然认真起来,她掏出一把刀,利落的在手腕上划了一道,随着口中凤凰语的不断涌出,那伤口处渐渐多出了一颗漂亮的金红色结晶。
根本不等顾长君反应,怡情手上的伤口就愈合了,她原本红润的脸瞬间苍白起来,不过她并没有在意,而是将那颗结晶递给顾长君。
“师父的爱。”怡情微微别开脸,小声道,“别让老君知道。”
“师父?”顾长君有些茫然。
怡情咳嗽几声道:“吞下去。”
这样的要求顾长君哪里能同意,他可是亲眼看着这东西由自己师父的血凝集而成,哪有徒弟会喝师父的血的?
似乎是知道顾长君的抗拒,怡情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他,认真道:“长君啊,你知道的,你对师父很重要。”
“徒儿明白。”
“这是师父的精血,师父能够靠着这滴精血感应到你的位置和情况,虽然说了要放手让你自己去闯荡,但师父从来都做不到放手。”怡情道,“只有确定了你是安全的,师父才能放下心来去做其他事情。”
顾长君愣住,在他愣神的功夫,那颗结晶已经到了他手里,温热的,好像还有什么在其中流动。
“你要是出事,师父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师父已经经受不起失去了。”
他看了看怡情,那人已经将脸又别了过去。
半晌,他将那颗结晶吞进口中,一口咽下。
带着血的味道,如同液体一样流下,瞬间暖流流过整个身体,感觉到温暖又熟悉的气息将自己包裹,顾长君忽然跪了下来,给怡情磕了三个头。
“此生绝不辜负师父之恩。”
凤凰精血,服之得千年修为,有气运庇护,更可活死人、肉白骨。
这就意味着,怡情给了顾长君二次生命的能力。
“去吧。”
怡情掐了掐少年的脸,笑嘻嘻道:“师父等着长君成功的那一天。”
这一次顾长君没有再得到挽留,只知道太阳似乎完全升起来了,百鸟的鸣叫声不绝于耳,他最后回头的时候,原本站在那里的人已经消失。
他似乎又想起从南国回来这三年里,师父总是若有所思的眺望远方。
他一直觉得师父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人,她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做什么事情都很随意。然而现在他再一次发现自己错了,师父的心里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她其实从来没有真正自由过,因为她所记挂的东西实在太多。
而唯一没有被她放在心上的,可能就是她自己了。
顾长君将大门关紧,落了锁,周围很安静,但他知道,很快这里就又将热闹起来,除了这栋房子。
这栋房子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背好行囊离开了这里。
他知道师父一直在他身边,因为那柔和的力量,仍然在他的身体里流动,生生不息,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