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彭彭出来，江依依才发现她今天竟然化了妆，可惜化得不太高明，在江依依这种高阶选手来看，就有种粗制滥造的视觉效果。

彭彭出来后，眼神露骨地把江依依从上到下打量一番，然后又匆匆避开视线，像赌气一样开口：“我先去一下洗手间。”说完就离开了。

江依依被她的反应搞得莫名其妙，问焦客：“你们在一起了？”

“没有！”他急忙否定，“就是约了一个学习局而已。”

“哦……”江依依语调上扬，“那她在追你啊？”

“我们……”

“我警告你啊，焦客，你有什么想法跟我同学讲清楚，别不清不楚玩暧昧，喜欢和不喜欢，都不过是一句话，你要是真喜欢她，就好好和她交往，要是不喜欢，就坦诚讲清楚，我看彭彭这次是认真的。”她皱眉道，“她这种人，一认真就会很认真。”

焦客一阵轻笑：“难道还有人认真起来还是不认真？”

“对有些人来说，拿出三分的认真就是他能给出的最大感情了，但还有一些人，他要么不给，一旦给了，就是一整颗心。”

焦客默默不语地看着她，继而轻声道：“我有分寸。”

“那你悄悄告诉我，”江依依东张西望确定彭彭还没回来，谨慎地问，“那天她给你讲了什么笑话？”

“……”焦客哑然，他不知道这真的是江依依临时起意的好奇，还是为了缓和刚刚有些争锋相对的气氛。

似乎每次，江依依都能游刃有余地周旋，哪怕是插科打诨，都恰到好处。

“说嘛，我保证不会出卖你。”

“咳咳……她小时候去登记户口，人家问叫什么，家里人就说叫彭彭，人家眉头一皱强调，‘说大名！’”

江依依望着焦客，笑了笑。

“你们在说什么？”彭彭才回来，狐疑地看着他们二人。

“在说今天的计算机题目，操作题给的材料也太搞笑了……诶，你这个头发真好看，可以啊彭彭，这手艺都能开店了吧……”

她的脸飞起两片羞红，抬头瞟一瞟焦客，说：“葛沁欣非要拿我练手，我只好让她编了。”

江依依倒不觉得葛沁欣能有这份好心。

“嗯，真的很漂亮。”焦客难得地在这方面开口夸赞，江依依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三人在行知楼下就分开了，焦客回西橡，江依依和彭彭往谭香走。

“依依，你这身在哪儿买的？”

江依依低头看看自己的连体裤，黑白相间的竖条纹从上贯穿到下，然后便是一双红色的尖头皮鞋。

“新街买的。”

“哪家店？”

“嗯……从有桥的那边进去……然后走一会儿……经过一个卖爆浆鱿鱼的还有一些其他七七八八的店……然后有家店门口挂个紫色的牌子……”她既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记店名，“……下次可以让我带你去。”

“那耳环呢？”

“网上，我回头把链接发你。”

“鞋子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朋友送的。”

“那你用的护肤品和化妆品都是什么牌子的啊？”

“这个……有点多，我回去整理一下列个单子给你，但你也不要都听我的，我们的肤质不一样，你也可以看一些博主的推荐和教程。”

“那你的手链呢？”

江依依扬扬手，黑色的蕾丝缠绕在纤细手腕上，一道银色细链穿插其中：“这个真不知道，朋友找人定做的。”

“那……”

“彭彭，其实你本来就很好，”江依依叹口气，“不用那么委屈原本的自己。”

彭彭驻足，道路两边的高大梧桐撑起巨大的阴影，枝叶茂密的树冠像是汇成了神兽巨口，口衔盏盏昏黄路灯，窥伺路上行人。

江依依走了几步发现她没有跟上来，转身看见不远处的彭彭，就站在光晕下，用江依依从没见过的眼神回望她，那张永远大大咧咧的脸，此刻布满了静寂和冷清。

她们站得很近，却像相隔数亿光年。

“依依，”彭彭定定看着她，“你觉得我和他会在一起吗？”

江依依原本以为彭彭只是一时闹热追捧焦客的颜值，但现在看来不是，她是真心的，很喜欢很喜欢焦客。

“你为什么喜欢他？”

“你先回答我！”彭彭的声音带着陌生的愤怒和坚决。

“追一个人的理由，只关乎喜欢不喜欢，跟会不会在一起没有关系。”江依依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彭彭，我很肯定地告诉你，他现在，还不喜欢你。”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自江依依的脚下向彭彭的方向席卷而去，沙沙的声响把江依依的话音染得破碎。

彭彭化着淡妆的脸，血色尽退，一目了然的苍白。

江依依回到宿舍，颓然地摊在椅子上玩头发。

“怎么了？”蒋酥在搭配明天的衣服，对着贴在墙上的穿衣镜转来转去，“谁惹你了？”

“你说，这个世界上会有死于爱情的人吗？”

“怎么了？”蒋酥停下手上的动作，“去年那个男的又骚扰你了吗？”

“没，我年纪大了，有点伤春悲秋。”她咂嘴，“把身上这件脱了，换那件米色的，鞋穿第二层中间那双，包配有流苏的那个。”

“哦。”蒋酥默默按照她的建议换衣服，过了一会儿再次钻出来，“我刚刚去拿快递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你的，就带回来了，放你椅子下面了。”

江依依弯下腰够出快递盒，用小刀划开上面的一道透明胶带，透过缝隙看到里面的层层白色泡沫纸，她把盒子竖起来，想换个方向再划一道。

盒子里发出几声闷闷的响动，一颗青红交错的枣子“咚”地一声落在了她的桌上。

————

“妈呀，江依依，你快看看班级群的消息！”

上午九点，邵思琪冲着江依依的床狂吼。

江依依踹被子的声音夹带毁天灭地的怨气。

这个消息实在太重要了，邵思琪顾不得她的起床气：“你看看群消息！”

床上传来暴躁的翻滚声，江依依厚实的遮光帘晃了晃。

蒋酥望着群消息笑了一下，被邵思琪看了一眼后，才收敛了笑容。

李婧雯看完群消息，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