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C大还有两个路口,江依依准备解安全带下车了。
“送进去吧。”楚陶然按住她。
“不行!要是人家看到了,以为我很有钱怎么办?”
“不会的,他们只会觉得是我很有钱。”
“虚荣,你这个人就是太虚荣,你是待会儿开车绝尘而去了,我说不定要被认识的人问东问西,别烦,别给我添乱!”
楚陶然转过头来,认真地审视起江依依的道德自觉,问道:“到底是谁给谁添乱?”
“你给我添乱啊,你看,是谁非要我哄了一早上?”她面不改色。
楚陶然转回去,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开。
明明是楚陶然帮江依依平复了心情。
“诶?你怎么没停?你去哪儿?别啊,我认真的,送我进去太高调了,万一有人胡说八道我傍大款怎么办?”
“那你就承认。”
“停!你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江依依轻轻拽他胳膊,指尖就落在他的风衣外套上。
“要哄。”
说完,他低头看了一眼江依依的手指,眼神突然凝固了起来。
“……”江依依抬手甩了一下他的胳膊,“停车!不然我要发脾气了!”
楚陶然开过C大校门,直直继续往前。
“到底去哪儿?”江依依看他没有开进C大,意外了一阵,问道。
楚陶然转动方向盘,流畅地滑进了路边的停车位。
他一句话不说,解开了安全带。
“干嘛……”江依依话没说完,楚陶然突然倾身过来,一下子抓住了江依依刚刚拽他胳膊的那只手,他的表情,像一潭沉静的湖水,翻涌着危险的浪潮,不容拒绝地把她的手拽到自己的眼皮底下。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目光上抬,不容回避地攫住江依依的视线:“你昨天晚上干去了?”
她呼吸一滞,不说话。
楚陶然放开她的手,坐回去,开车,转弯,往他的公寓开去。
一路上,楚陶然沉默着,江依依看看他拉得老长的脸,也不闹了。
把车停在车库,两人默默无言地乘电梯,到了门前,楚陶然打开门,江依依就像犯错的小孩一样,异常乖巧地走了进去,随后楚陶然就把门关上了。
江依依刚刚转过身,楚陶然就一掌拍在了鞋柜旁的墙上,结实的手臂和挺拔的身体,把纤细的江依依逼迫地只好紧紧贴着墙壁。
“说实话。”楚陶然一字一顿。
江依依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是彭彭受伤,不是自己受伤,自己是去帮她的,葛沁欣也没讨到好处,被自己赶跑了,所以自己是全身而退……
“不要找借口。”楚陶然看着她的眼睛,压下了自己的头。
“我克服了问题,没有丝毫的损伤。”江依依给出了深思熟虑的总结。
楚陶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不要避重就轻。”
“那……那个太复杂了,反正我没受伤。”江依依干笑。
“复杂到什么地步,你指甲里会有血。”楚陶然的目光沉下来,江依依的生活琐事,她不主动告诉自己,他从不多问,但如果是他视线之外的危险,他绝不允许。
江依依这才明白为什么楚陶然会察觉到不对劲,原来是昨天晚上一直在担心彭彭,心不在焉,今天早晨也是匆忙洗漱,昨天扶彭彭沾上的血迹残留在指甲的缝隙里,一直都没洗干净。
她叹一口气,把昨天的事细细向楚陶然交代了一遍。
讲完这些纠葛,楚陶然和江依依正一起坐在沙发上。
江依依抱着一个与装修风格迥然不同的独角兽窝在一边的沙发角落里,心虚地侧目瞟瞟楚陶然。
他正抱臂坐在沙发中央,得到他想听的故事后,他的脸色并没有好上多少。
“有她家长的联系方式吗?”
“谁?”
“葛沁欣。”
“……”不至于吧,个人行为,不要找家长。
“发给我,我和她家长谈一谈。”
“……”她把独角兽的头拧过来,拧过去,说,“谈什么?葛沁欣也是成年人了。”
“我们家小孩家里疼得很,一丁点委屈都不行。”楚陶然转过脸来,认真望着江依依,“换成成年人的方式也行,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
“……”看楚陶然一本正经的样子,江依依扯扯嘴角,“其实说到底,她没欺负到我,是我欺负了她。”
“那是她活该,想欺负我们家小孩也不行。”
“……”
江依依初中的时候剪了很短的短发,被班里的男生嘲笑像男孩子,本来就自然卷,一头短发,无端地带着些许野性和潇洒。
男生嘲笑她,她也不在意,反正又不和男生玩,可好景不长,玩笑越开越大。有次排队做早操,几个平时和她玩得好的女生把她推出了队伍,开玩笑说江依依应该站到男生的队里去。
这次,江依依没把它当玩笑。
她队也不排了,操也不做了,气鼓鼓跑到了高中部的场地旁边,蹲在地上用树枝一个劲往地上扎。
几分钟后,整齐划一的高中部队列里,一个清俊的少年在众目睽睽下,旁若无人走出了方阵,把蹲在地上的江依依拽起来。
江依依憋了好几个星期的委屈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包了两眼的泪。
楚陶然看也不看怒喝着跑来的高中部老师,牵着江依依的手就快步往初中部走。
江依依顶着一头的小卷毛,像被欺负了的小羊羔,听着高中部老师的威吓,紧紧跟在了楚陶然身后。
那时候的楚陶然,就已经长得很高了,每次回忆起这个场景,江依依都会诡异地觉得那是个白雪公主带小矮人回家的画面。
那时只觉得世间最好就是白雪公主了,她觉得那个人,就是世间最好。
楚陶然就带着江依依去到她老师的办公室,等着查完操回来的班主任。
班主任是个瘦长脸的年轻女人,她看到江依依在办公室里,正准备斥问她没去做操的原因,看到楚陶然就站在旁边,选择先坐了下来。
楚陶然这个学生她知道,学校走廊有他的表彰,国旗下有他的发言,学校所获的省级、国家级的竞赛名次,不说百分之百,但说他楚陶然至少占了一半,还是没人会有意见的。
“老师您好,请问教师入职培训的时候,有了解过与校园暴力相关的法律吗?”楚陶然语气平稳。
“呃……楚陶然同学……”班主任脸上闪现一丝慌乱,瘦长的脸似乎更长了,看一眼低着头的江依依,班上嘲笑江依依的事她是有一些了解的,但处理起来也有些麻烦,就一直懒懒地拖着,希望这种情况能自然地消解下去。听办公室的前辈讲,学生间的这些都是小事,放放也就过去了,没必要操这个心。
“不好意思,如果对于这样的常识您都一无所知的话,我实在不放心把我家的小孩交给您,对于这一点,希望您能理解。针对在依依身上发生的情况,我父亲会为她提出合理的诉求,具体的细节,我想爸爸会尽快与您和校方取得联系的。”
江依依握紧了楚陶然的手,楚陶然回握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