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花酒朝沈清玦大吼。
“怎么不懂!我也被人拒绝过啊!”他也大吼。
空气突然静寂了下来。
来往的学生讶异地看着这两个突然吼得面红耳赤的人,吼出的台词还是这么……引人想象……
花酒错愕地飞快眨眼,沈清玦回过神,想死的心都有了。
狼狈扯过花酒圈在画箱上的手腕,沈清玦拉着她就往相反的方向走。
这下花酒精神抖擞了,被拉去哪儿也不管,玩命在一边煽风点火:“哎呀,原来我们帅气逼人的沈清玦还有段荡气回肠的情伤往事啊,是谁这么不长眼,竟然连你仅有的颜值都看不上……”
“我警告你,再多说一个字,死!”沈清玦的话音已经暴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花酒一路丧心病狂地傻笑,她实在想象不到,沈清玦这样一个张扬高傲的人,被别人拒绝时,是怎样一副好笑的表情。
一路把乐得不成人形的花酒拉进洪门火锅,沈清玦把她丢在沙发椅上,自己坐在一边黑着脸点菜,发带已经干了,有了蓬松感,篮球服里一件宽大的T恤,隐隐显现出他紧实的肌肉线条。
只有沈清玦坐了下来,花酒才有机会平视他:“哇!你真的按照妖妖姐的建议改了发带啊!我说你今天好像看起来有哪里不一样呢!”
好像还真是,按江依依说的方式调整了一下,沈清玦眉眼上的英气更为明显。
“你每天都注意我?”沈清玦冷冷挑眉。
“是啊,总得确认好讨厌鬼在哪儿,这样才能避免撞上啊!”花酒答得高高兴兴。
“要是有那么一天,你最好能记起我今天的话,总有一天,你会叫江依依嫂子。”他定定地望着花酒。
“你神经病啊,我独生子女。”
沈清玦一怔,看她不开窍的样子,心如死灰地抽了抽嘴角,脸上是“你他妈迟早会把自己笨死”的表情。
“还是说……”花酒眼睛亮了一下后,神情都变了,“你要追妖妖姐?”
沈清玦脑子里飞快闪过楚陶然温和的五官,那份温和越放越大,越放越大……
“我不敢。”沈清玦倒抽了一口冷气。
花酒古怪地看他一眼,看着沈清绝手里的菜单封面,问道:“点香菜了没?”
沈清玦翻起一双眼睛:“没有。”
“为什么?你不是也喜欢吃吗?”
“你想什么呢?我情愿自己不吃,也不想点给你吃。”
花酒磨牙,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来!给我一份新菜单!”
“我要腐竹。”
“那我就要笋片。”
“哼,再来干丝,金针菇。”
“呵,那就宽粉,杏鲍菇。”
“虾滑!三文鱼!蟹脚!”
“黄喉!肝蹄筋!毛肚!”
“牛肉丸!芝士年糕!”
“耗儿鱼!千页豆腐!”
“你有完没完!海带!红糖糍粑!”
“没完!酸菜!醪糟汤圆!”
服务员眨巴着眼睛:“……请问……是两人吃吗?”
“别担心,她特别能吃。”沈清玦抱臂靠在了沙发椅上。
“请问可以帮我把对面的这个垃圾清理一下吗?”花酒也抱臂靠在沙发椅上,眼神扫着沈清玦。
“……”服务员为难地望天,缓缓攒出一口气,“我们这里的菜……下单了之后……是不好退的……”
“没事,吃不死他(她)。”两人异口同声。
“……”服务员遇到了职业生涯里的第一座大山。
花酒和楚陶然激烈地对视,火星四溅。
一份锅底已经端上来了,两处汤料逐渐翻滚起来,鸳鸯锅的两分,一分香辣,一分清淡,带着辛香和鲜美的烟雾袅袅升起。
沈清玦冷笑:“有种就只吃辣。”
“只要你别怂。”花酒把水壶拿起来交给了一边的服务员。
“……”服务员态度得体地拿起水壶,努力地微笑了一下,逃走了。
柜台上的收银员远远看着逃回来的实习生,认真问:“那桌怎么回事?是情侣吵架吗?”
“是的,我们的安排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那就好,等他们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开始,他们也会感激我们饭店一辈子的。”
“那……我这个月工资不会再扣了吧……”
“只要今天的策划成功,你就可以转正了!”
“好,我一定好好干!”实习生干劲满满地说道。
“不错嘛,要是再辣一点就更好了。”沈清玦嘴唇鲜红,眨巴着眼睛瞪花酒。
“是差了一点。”花酒的喉咙火烧燎原,舌尖都是咸味,下意识想拿水杯,却发现刚刚已经让服务员把水撤下去了。
沈清玦看她半途而废的动作,张嘴冷哼。
白他一眼,花酒拿起漏勺在锅里重重一捞,汤水流尽,一个已经被煮成暗红色的虾滑在漏勺底部显现出来。
花酒的手晃了晃,凹凸不平的虾滑就跟着转了转。
虾滑早就下锅了,这个恐怕是之前所有捕捞里的漏网之鱼……现在的这个……一定是被煮得又咸又辣……
“吃啊。”沈清玦像魔鬼一样微笑起来。
花酒瞪一眼,视死如归把虾滑放到自己的碗里,然后扭曲着五官,硬生生塞进了嘴里,脸,一下子更狰狞了。
花椒的辛辣在舌尖炸开,口腔里一片麻木,像吞进了一个火球,乱七八糟地就滚进了喉咙,沿路一阵张狂的火星。
上头了,她抚额,一口一口地抽气,觉得脑细胞都是热辣的火锅色。
沈清玦笑了一声,伸手拿过漏勺,幸灾乐祸地继续捞:“哪有那么辣?小爷我正尽兴呢!”
举起漏勺,里面露出一个似曾相识的虾滑,他突然没了话音。
花酒噗嗤一笑,被呛了一下,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没尽兴就继续吃啊!就这个,可好吃了,销魂蚀骨的滋味!”
沈清玦的脸已经黑得没法看了,仿佛已经有了条件反射,还没吃,就觉得嘴唇发麻,气血翻涌。
“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吃。”
花酒一怔:“你吃,没人和你抢。”有病,你以为这是什么人人想要的人间美味?!
“那谁输了谁吃。”
“你少来!你的就是你的!”
“石头剪刀布你都赢不了?”
“从来没输过!”
“不信。”
“石头剪刀——布!”
两人同时出拳,花酒是布,沈清玦是剪刀。
沈清玦点点头,恭敬地把虾滑放进了花酒的小碗里。
“沈!清!玦!”
“愿赌服输。”
一回生二回熟,长痛不如短痛,斩麻用快刀,花酒拿勺子盛起它,就一脸悲壮地塞进了嘴里,嚼着嚼着,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认输了?”沈清玦整颗心都在嚎叫着花酒赶快认输,脸上却还是硬撑着一副泰然的表情。
“没。”她把一盘牛肉丸倒进了锅里,“来,吃!”
沈清玦端起耗儿鱼,也干脆利落地倒进了锅里:“行,吃!”
“哎呀,你别捞这么快,不入味,不好吃的!”
“你也是,别挑小的,来,这个大!”
“天呐,这里还有个娃娃菜,我还以为都吃完了呢,给你,最后一个了!”
“你慢一点,小心点,渴不渴,给你盛碗汤!没事儿,跟我客气什么!”
“哈哈,这个你必须吃,这吸饱了汤的冻豆腐最是美味,尝尝!”
“……”
“……”
磨牙的声音,比火锅煮沸的翻滚声更白热化。
花酒生怕自己怒急攻心掀了火锅汤,一把扣沈清玦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