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如期而至,山爷特意换上了大红褂子,背着一个大竹背篼,喜气洋洋地过了早市。刚迈进,就发觉人们都忙碌起来。集市上转转,就会发现市场上的年货很多,购置年货的人们摩肩接踵,甚是拥挤。偶尔注目各色各式的花炮,便有了一种冲动,似乎过年了就应该高兴起来,不约而同地,山爷有喜庆的感觉和释然的心情。
挑选一服经典的春联,“喜滋滋迎新年笑盈盈辞旧岁横批:喜迎新春”,山爷好熟悉的。
炮竹纸钱是必不可少的,每当大年初一,早上祭祖烧纸,下午小孩结伴游山,大人们就搓搓麻将、打打扑克。
山爷翻开口袋,掏出一个小纸条,上面列着之一要山爷买的东西。
“速冻丸子两斤,豆腐两斤,豆芽一斤,火锅底料一包,金针菇一包,火腿肠两根,五花肉看着买!”山爷眼睛贴着纸条,指着密密的字念着。
乘着人来人去的缝隙,山爷抱着背篼窜了过去。一路上,一个大妈正教育着自家孩子,手正想拍下去,又放了下来。另一边,饭店的生意也好了几分,顾客嘀咕着,“怎么涨价了?每次过年都要涨一块钱,下次来赶集就在家吃了再来。”
街上老店铺基本上都认识山爷,店不忙时,总要向山爷招呼几声,十分客气,或许这就是人与人的基本礼仪吧。
“哟,山爷,来了,里面坐。”一家老面店的老板招呼着山爷。
山爷憨态可掬,点了点头:“好,那就来碗二两小面吧。”
“好的嘞,山爷。”老板恭敬地为山爷斟茶。
这面还是老味道,几十年了,还是喜欢这家店的小面,或许山爷一直觉得,自己再怎么变老,这味道怕不会变吧。
装入一瓶清水,汲上的却是半瓶泥沙;想查找那双熟悉的眼睛,看到的却是远去的背影。小面乘着热,吹口气,一口气吸入口腔。汗不知不觉冒了出来,可谁会管了,继续吃着面,直至喝下最后一口汤。
山爷放下碗,朝着柜台喊:“老板,结账!”
老板热情地笑:“来了山爷,还是老价钱,放在座儿上就行了。”
山爷应了句老话,放下钱,背上背篼走出了面店。
顾客心想着,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老头吃面只付三块钱?
可能这就是山爷的优势吧,也可能镇里人都尊敬山爷吧。
“之一,买回来了。晚上下厨别把房子烧了呦!”山爷推开门,向着屋子来喊道。
黄昏收起缠满忧伤的长线,睁着黑色的瞳仁注视着大地。那里依旧歌舞升平,但仍有一群人,在灯火阑珊中孤单的注视着另一群人的方向。空中隐约飘来长笛和二胡的声音,嘶哑,悠扬,那是卖艺人收摊前的最后一首。
之初哼着小歌,架起火,坐在灶台山,烧着火,之一则捞起衣袖,弄起了晚饭。
几年后,问之初,你最怀念的什么?她一定会回答,是那次除夕和弟弟,和阿公,吃着火锅,看着春晚,听着阿公的呼噜声。
山爷特意搬来电视机,播放着春晚节目,之一嘴角还残留着油渍,就傻傻地等着潘长江演的小品,山爷笑得不停,絮絮叨叨的,也不知道说什么,之一、之初也不搭理他,就由着他自言自语,说个不停。
没过几个小时,山爷就靠着沙发睡着了,呼噜声此起彼伏,音律感十足,就像时钟,每走一秒,就滴答一声。但这丝毫不影响之一、之初看春晚的心情。
除夕的晚上,还是依旧下着雪,雪不是很大,但呼呼啦啦的寒风,吹着人还是直打哆嗦。
之一看着辛苦操劳半辈子的山爷,就靠着沙发,睡着了,他总是乐呵呵的,光秃秃的头顶上经常扣着一顶黑色的小毡帽,睡着了,头发花白,饱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让人伤感。
偷偷走进山爷的房间,提了一床被子,蹑手蹑脚地搭在山爷身上。山爷还在打着呼噜,嘴角微微上翘,没人知道山爷的梦里见到了什么。
春节倒计时,新年新气象,感叹时间一年比一年过得快,山爷的皱纹越发得多,真的深有体会到昨日渐多,明日愈少。
“五,四,三,二,一,过年好。”主持人董卿口齿伶俐地说道。
之初急忙推了推山爷,在山爷耳边叫道:“阿公,过年好。”
山爷被震耳欲聋的声音吵醒了,手忙脚乱地直喊:“怎么了?”
之一、之初哈哈大笑,异口同声地对山爷喊道:“阿公,过年好!”
山爷,两眼一抹黑,忍俊不禁地说:“哦,过年了呦,这么快!”
“之一,之初,你们也过年好。”山爷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递了出来。
新年伊始,敲响的是钟声,走过的是岁月,留下的是故事,带来的是希望,盼望的是美好。
之一,之初毫不犹豫地接过红包,兴高采烈地道谢:“谢谢阿公,阿公真好!”
山爷挠挠头,说:“以后,你们也要给我个大红包哦!”
“好,好,好,以后,我要给阿公包个超大超大的红包,让阿公高兴一整年!”之初幻想着。
之一则淡定了不少,认真地说:“我以后,一定要让阿公住上大房子,不用再作木匠,就安心享福!”
山爷感动德听着,不打断,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听着:“好,阿公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