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滽看考篮里分三层,下层搁有笔墨纸砚、油布缝的卷袋,中层搁剪刀蜡烛钉锤油纸等,上层是各种耐饥经久的吃食,还有些零嘴儿,剥壳桂圆肉、糖莲子、柿饼及切好的参片。除了考篮,还有个箱笼,搁着被褥枕靠门帘,小盒里备着丹药,另备了鸡鸣炉,小锅铫子茶碗筷箸,一包碎米,一筒面条,一杯茶叶,还有熏肠板鸭咸鲞及些酱醋盐佐料,只需热热便能吃了。
萧滽着实吃惊:“这是阿姐整理的?”井井有条不说,简直应有尽有。
萧鸢笑道:“我请教过赵大人,他说备齐这些,试院科考九日顺利过。”
萧滽心底莫名涌起一股子暖意,他其实数年里很多事毋庸亲历亲为,但也明白替他摆平诸事的下属或旁官儿,或因命不可违、或因利益交换,是没有甚麽真诚以待的。
而长姐却不同,她抠心挖胆地在替他操着这样又那样的心,只因他是她的阿弟,她们是亲人。
有种冲动,想告诉她面前这个阿弟已非她的阿弟,他很好奇她的反应,是震惊、不敢置信、以为玩笑,还是伤心痛苦,以至盛怒之下将他驱撵。
他嘴角动了动,终是把话压至喉咙口:“我若不高中,莫说阿姐,连这考篮都对不住。”
萧鸢安慰道:“你也勿要有负担,科举场试需的是天时地利人合,缺一不可,你到底年轻还小,这趟不行,三年后卷土重来亦不晚。”
萧滽笑而不语,燕靛霞从房里出来找茶吃,脸红通通烧得厉害。
萧鸢拿了参片给他含,他摇摇头,吃完两盏茶回房去,蓉姐儿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后。
萧鸢叹口气:“这燕生旧伤未愈,新痕又添,他打算在我们这里住到何时呢?还有他那师兄怎样了?”
萧滽从考篮里拈颗桂圆肉吃:“等我科考完了再解他的事。”
萧鸢忙把考篮拿开,嗔怪道:“可是我一颗颗剥出来的,蓉姐儿都没允吃。”把指甲尖凑他面前:“瞧,都有些劈了。”
萧滽伸手去握,又被长姐躲开,遂笑问:“阿姐可是欢喜沈岐山那样的糙汉?”
萧鸢寻来两颗桂圆剥壳:“我不是说过麽,我欢喜斯文人。”
“斯文人?”萧滽略挑眉:“我这样的麽?”
萧鸢看着他噗嗤笑起来:“你还小呢。”
“我可不小。”萧滽眼眸沉了沉。
萧鸢笑语:“譬如赵大人那样的就很不错。”
“你欢喜上他?”萧滽有些烦恼,若不是自己长姐,他也要随沈岐山骂声水性杨花了。
“我不过这麽一说罢。”萧鸢道:“就算欢喜又如何?他那样的家世,又是那样光风霁月的人物,怕是与他作妾都不配呢。”
萧滽抿起唇角:“阿姐勿要着急,待我日后功成名就之时,你想嫁谁,皆是我一句话的事。”
“那敢情好!”萧鸢笑得腰都疼了,蓉姐儿闻声从房里跑出来,眨巴着眼睛、接过阿姐手里的桂圆肉,又要跑。
“就在这里吃。”萧鸢拦住她。
蓉姐儿不肯:“给燕哥哥拿的。”
萧鸢追问:“是你自己要拿,还是他让你拿的?”
“燕哥哥要吃,补血!”
萧鸢看一眼萧滽,戳蓉姐儿额头一记:“喛,老实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