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皇宫。
“皇上,容家祖宅着火了。”
云墨手指微微颤了颤,声音有些隐忍,“全力救火,务必不要让容宅毁于一场大火。”
众大臣只当他是可惜容宅里的珍贵藏品和容家的财富,“皇上,臣等已经吩咐下去了,可是那火势太大,恐怕就算最后扑灭了,容家祖宅里的东西也抢救不出些什么了。”
“唉!当初就应该将那些财富运出来,如今正是国家用钱之际啊。”
薛城铎冷哼一声,“怎么,容家人死绝了还不行,你们还惦记着人家的家产?”被他驳了面子的是丞相章卸,章卸面红耳赤,怒道,“薛将军这是什么话!容家乃罪孽深重的叛国之人,而且这天下都是皇上的,容家区区家产自然也是属于咱们南景的。”
薛城铎嗤笑一声,不屑道,“哦?容家百年世家,比南景存在的时间还长,说句不好听的,四大家从来都不属于那一国人,容家当年自荐助我南景,造就如今的景月盛世,咱们南景不懂得感恩戴德,以叛国罪诛了人家九族,诛了一个不是南景的大家族,现在却好意思在这里说这些冠冕堂皇不知羞耻的话,真是好体面!”
“你!”章卸指着薛城铎,愤怒地说不出话来,只两只眼睛瞪着。转而拱手向云墨行礼,“皇上,薛将军这话说的实在无礼,这是将您也骂进去了啊,诛杀容家是您下的圣旨,薛将军这般为容家辩护,这里头定有蹊跷。”
薛城铎被气笑了,捏了捏群头,骨头啪啪作响,玩世不恭道,“哟,老匹夫,这么明目张胆地算计本将军啊,不怕哪天走在街上被人一麻袋打晕扔到护城河里去啊!”章卸恨恨地看着薛城铎,他明目张胆的算计,薛城铎便明目张胆地威胁,说到底章卸还是怕的,薛城铎这人一向阴晴不定,即使那副好看的皮囊也掩盖不了他本身恶劣的性子,玩世不恭的态度却致命一般地吸引着临安名门望族的闺秀们,偏偏没有人敢把他当做一个只会风流的花花公子,这人的心狠手辣绝对不输容月,毕竟,是跟着容月一路走过来的,而且如今的云墨绝对不会动他,因为南景如今除了薛城铎,再也找不出第二名天下名将来应对各国的虎视眈眈。当初云墨敢杀容月,就是因为有把握可以稳住薛城铎一段时间,只要再给云墨一段时间,他绝对可以培养出只属于他只忠于他的天下英才,好的苗子他早就找好了,就等着熟了以后和他一起完成霸业。到时会他羽翼彻底丰满,再也不用看任何人脸色,区区一个薛城铎算什么。
云墨看着气氛紧张的众人,揉了揉眉心,道,“好了,莫要再开玩笑,薛将军和章相都是南景的栋梁之才,切不可因为口角伤了和气,你们一文一武守卫着我南景山河,朕甚是欣慰。容家失火一事,差人去查就是,能保住的珍品尽全力保住,虽不说将那些财物充了国库,但毕竟是百年世家的底蕴,容家虽然有罪,但为南景所做的的确应该受到我云氏皇族的感恩,那些东西也是南景士人的精神寄托,不可随意毁了去。”
“吾皇圣明!”站在朝堂下的几位南景忠臣不禁可惜,那可是百年世家几百年的底蕴啊,随便一幅字画诗集都是可能是绝世的孤本,价值无可估量,可顷刻间变化为灰烬,如同容氏一族的湮灭,实在让人唏嘘。
薛城铎看着高位上语气和缓的云墨,内心复杂。既说了容家有罪,又说了云氏皇族感恩容家,二两拨千金将他南景应该感恩容家的话拨了回去。云墨啊云墨,你当真对容月在没有一丝情意吗?那你封着容宅做什么,为何不将它赏赐出去,为何时常派人打扫,为何偷偷出宫自己一个人跑去容宅,既然舍了,你还缅怀些什么呢!
呵!不过也是的确应该缅怀一下,毕竟这人少年时期大半时间都是在容宅和容月一起长大的,容宅里大概还保留了人家当时居住的宅院吧,即使这人登基后一直住在皇宫,他却是知道的,每过一段时间他都会回容宅住上一段日子,哪怕第二天早早地要上早朝,宁愿早起一个时辰,他也会去容宅住上些日子。
薛城铎和他眼睛对上,却发现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俊朗温和的面孔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可查出失火原因?”
“回皇上,除了容家祖宅,还有临安远郊的乱葬岗也遭遇了大火,容氏一族的尸体,到现在还在燃烧,臣派人去查的时候,发现了……北华锦英王,他让人把守乱葬岗,不让任何人靠近,臣等怀疑,容家祖宅失火一案和锦英王有关。”章卸道。
云墨在听到锦英王三字时,终于变了表情,不禁微迷了双眼,冷笑道,“应照离?他想什么?”应照离来的倒好,他正好可以趁机将容家的叛国之罪铁板钉钉定下。
薛城铎走上前,挑眉看向云墨,能让云墨产生变化的,这世上就两个人了吧。“如今临安百姓和士人都知道了容宅被烧,容家众人没有得到好的安葬,而是被扔到了乱葬岗,恐怕真的要闹起来了。”薛城铎不怀好意的看戏语气有些让云墨不满,薛城铎是个十足的疯子,这世上除了容月,恐怕没人能将他制住,这人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没有弱点一样,自从容月从塞北将他捡回来,就一直呆在南景,从士兵到将军,与容月分庭抗礼,却又比谁都维护容月。你说他在乎容月吧,但听说容月身死无渊间的时候有没有一丝痛苦,甚至答应了留下来帮他,容家被杀了这么多人,身首异地,收尸都没去帮荣家。似乎冷漠到极点,谁也看不透。
“闹?他们这是要反了不成?”章卸冷哼一声,满脸不屑,一群低贱之人,最后一旦被镇压,还能闹到什么地步?
户部尚书李越道,“容家在士人心中本就是神祗一般的存在,南景的士人几乎都受过容家的恩惠或者教导,他们本就对容家被诛杀一事心怀不满,如今知道了容氏子弟死了也不得体面,定是要闹的。”
云墨道,“薛爱卿,你说此事该怎么做?”
薛城铎道,“南景如今没了容家,正是人才紧缺的时候,皇上可不能寒了南景士人的心。”
云墨笑道,“薛将军说的是,如今要安抚好人心啊,这容家的叛国之罪罪不可恕,但念在容家对南景的功劳,朕早就将她们好好安葬了,那乱葬岗里,不过是容家一些低贱的下人罢了,是锦英王搞错了。”
众人听到这话不禁面面相觑,容家子弟的尸体在哪里他们是再清楚不过了,不过如今皇上都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是已经将容氏子弟好好安葬了。
“吾皇英明。“
云墨对薛城铎道,“薛将军,这锦英王如此做定是因为逐华郡主的缘故,你去告诉锦英王,朕已将逐华郡主封为皇后,厚葬于南景皇陵,他若是想要看望郡主,朕可以和他一起去,三天后就是逐华的封后大礼,朕邀他一同前去。“
文臣武将不禁为云墨的话汗颜,这皇上和锦英王之间的争夺还在继续啊,哪怕,斯人已逝。
他们是知道的,皇上虽说要诛杀容家,却留住了逐华郡主的性命,对逐华郡主可谓是用情至深。
可惜逐华也是个性子烈的,竟然把自己活活烧死在房中。最后皇上封了郡主为后,并立下誓言只封容家九女为后,今后再不立别人为后。文武百官们也没有上奏劝说,这样的做法只会让天下人看的到南景新帝的深情,以此平复那些心怀不满的士人。而且只是南景今后再无皇后,又不是废了后宫。
云墨淡笑着望着朝堂上的臣子们,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丝讥讽。应照离,她心里有你又怎么样?她最后还不是朕的皇后,最后到死也没有成为你的人!最后的赢家,是我云墨!
阿月,你看到了吗?我终于如你所愿成为了一个合格君王,可我也终于,失去了你……
一丝泪光闪过,云墨闭上了双眼。
薛城铎看着高位上闭着眼睛的云墨,不禁舔了舔下唇,真想将那双闭着的眼睛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存着些什么感情啊。想到云墨刚才的话,嗤笑一声,这人还真是幼稚的可爱啊,容家烧死的逐华郡主?真是笑话,明明是从无渊深涧运回来的烧死的尸体,虽然云墨说那的确是容月,胎记形状也符合,可是他薛城铎怎么就那么不相信那个妖孽已经死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