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参见王爷，给王爷请安。“明叔带着王府一干人等跪在王府大院里，给厅里坐着的应照离请安，”应照离道，“先起来，先前传令回来让你安排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王爷，华月楼已经打扫好了，后面添的家具都是南疆暖木，王爷放心。”明叔仍然低着头，暗暗打量着容月，这位姑娘容貌倒是惊人，只是觉得有些太不好接近了，王爷新上心的就是她了吗？

应照离点头，让他们先下去。对容月道，”王府里侍女不多，跟着我的又多是男子，回头我去宫里和皇嫂要些人。“

容月道，“不用，留下初凝即可，不用那么麻烦。平时也用不着伺候我些什么。“容月常年带兵在外，糙习惯了，没有深闺小姐那么讲究，有个人照应一下就好，当初，她身边也只留了陌七。

想到陌七，容月不禁有些黯然，“陌七……过几天我想去见见她。”

“好，我带你去。”陌七的骨灰早已被运回北华安葬。

刚说完，影夜便从外面回来了，带着一个穿着内侍服的人。“主子，李公公来了。”

“奴才参见王爷，王爷万福。”李德在应照离面前跪下，“起来吧，皇兄让你来传我进宫？”应照离语气有些冷，李德听了有些心虚，道，“王爷，皇上让奴才来请您和……这位姑娘进宫。”说完瞟了一眼容月，对上容月似笑非笑的面容，像！太像了，当年他是见过女扮男装的容月的，也是少有的除了应北宸夫妇之外知道容月身份的人。当年容月与应照离比武，应照离使坏掀开了容月的面具，当时在场的只有应北宸夫妇和李德，容月被掀了面具，恼羞成怒，划破了应照离的衣服，离开长安前更是将皇宫闹的乌烟瘴气才罢休，当初的应北宸就很头疼南景的这个大将军，还奇怪怎么会生了这么一个顽劣的性格，后来知道容月的身份后才释然。

容月微微笑道，”李公公，好久不见。“李德连忙道，”姑娘，好久不见，皇后娘娘一直惦念着姑娘，此次老奴来还一直吩咐老奴问问姑娘身子可好些了。“听他提起萧瑶华，容月有些意外，当年容月在北华住了好些日子，遇见了很多王公贵族和名门闺秀，但欣赏的，只有北华的这位皇后，那份端庄从容，优雅娴静的气度是从骨子你散发出来的，当初在宫里闹的鸡飞狗跳，捉弄应北宸兄弟两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有时候还会一起帮她。容月向来喜欢真性情的人，她身边女子大多心狠手辣，或调皮机灵，或忠诚敦厚，偏偏从未遇见过萧瑶华这样有气度的女子。

她相信里的所说的萧瑶华的担心是真的，会心一笑，“承蒙皇后娘娘挂念。”

应照离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她身子还未好完，受不得寒，本王随你进宫就是，皇兄要想见她，等她身子好了再说。”

李德为难道，“额……王爷，其实是皇后娘娘想姑娘了，想请姑娘进宫叙叙旧。”应照离冷哼一声，“皇兄少拿皇嫂当挡箭牌。初凝，扶九姑娘去华月楼，让明婶给她做些吃食，味道清淡些。“说完便向外走去。

容月看着他还未脱下的披风随着他的步伐摇动，背影越来越远，垂下眼帘，心头泛热，道，“走吧，有些累了。”他在护着她，她知道，他知道自己现在不想见应北宸，也知道自己身子虚弱经不起折腾。

应照离，容月欠你的，太多了……

直到去到华月楼，容月才回过神来，华月楼是一座小阁楼，当初修的时候就设计的极为精美，按照王妃的规格修筑的，但又超乎王妃所应承受的礼遇。北华有过规定，长安的所有建筑高度都不能超过皇宫，偏偏华月楼是个奇葩的存在，锦英王府占地巨大，华月楼又是锦英王府占地最大的阁楼院落，里面种满了四季，春海棠，夏白莲，秋桂冬梅，还有各种盆栽，纯粹一个小型御花园，站在阁楼上还能俯瞰整个长安的景色。

这会儿早已入冬，院子里却繁花似锦，最显眼的绿菊花吸引了容月的视线，“这么多花，也难为你们能将华月楼弄得没有一点俗气。”明叔是跟着来的，笑着对容月道，“姑娘谬赞，这儿是王府最美的地方，王爷年年都来信让我们好生照看华月楼，其实这儿的一花一草都是王爷带着人亲手种下的。”

容月有些惊讶，笑道，”你们王爷是这么一个怜花的人吗？“听出容月话里的玩笑，明叔张了张了嘴，还是没有说下去，他知道这华月楼王爷是为谁准备的，可不打算说出来让这位姑娘多想，王爷好不容易放下逐华小郡主带回来一个天仙儿似的的姑娘，可不能让人家伤心了，要不然先帝先后该怪罪他了，这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媳妇。

初凝是知道容月身份的，看着明叔欲言又止便知道他先说什么，心想着王爷和姑娘两人经历了这么多才有了如今的机会，自己若是能为两人加把火也是极好的，便道，“九姑娘，这华月楼是四年前王爷刚封王的时候修的，所有的设计和所用的材料，都是王爷自己精心所选，这些花，是因为王爷说未来王妃是个爱花爱美之人，他说他想把世间最美的风景都搬到她眼前。”

容月微愣，四年前？那还真是够早的，她是喜欢花，喜欢美人，可这些不过是女扮男装的容月的一个性格掩饰罢了，容月性子从来都是不拘小节，不喜欢柔弱的像林妹妹那样的美却脆弱的东西，她不信应照离不清楚她真实的性格什么样。

隐约有些猜到应照离的用意，又有些不想深想，打趣初凝，“你们王爷可不是会说这些情话的人，该不会是你从话本子上看来的吧。”

初凝有些着急，“真的！九姑娘，奴婢说的都是真的，不信奴婢带您去看一个东西，华月楼内间都是明婶婶和奴婢一起打扫收拾，就在书房里，王爷画了一幅画，上面有提字呢，走，奴婢带您去看。“

明叔道，“初凝，不得无礼。”初凝这般胡闹，指不定这位九姑娘会生出些什么想法。

容月摆摆手，“没事，随她去看看吧。”其实她自己也好奇。

穿过阁楼走廊，随初凝来到书房，“九姑娘，您看。”

在书房里，书案上方挂着的画让容月有些恍惚，画里所有的景物都是黑墨所画，包括那个站在梧桐树下的男人，唯独那一抹白马上的红色，仿佛用尽所有想要勾勒出了她所有的美，画上所作的场景是应照离和容月在梧桐子街初见的场景，只是应照离将女扮男装的容月画成了红裙飘飘的少女，画成了逐华的装扮，画风灵动飘逸，娴熟的勾勒，丹青泼墨，画里的应照离只是负手而立，看着马背上的容月，容月嘴角的笑意和眼睛里的灵动，统统都画了出来，仿佛将他一生的爱意全部倾注。

画的右上角有行小子，不同于画的温柔，应照离的字总是透出些杀伐冷劲的感觉。

“南风未起，念卿成疾，世间山河，都不及你。“

南风吗？四年前，她是冬天离开的吧。

轻笑一声，转过身，道，“哪有什么世间山河，这画上我明明只看到了两人。”这就够了，没有世间山河，有你，便够了！

容月笑得有些恣意，眸子沾染上些不明情绪，心里却软的一塌糊涂，还好即使错过了四年，也还来得及，他还在等着她，等她学会爱，学会放下。

不理会明叔和初凝的疑惑。”走吧，我想休息了。“

从黑暗生长起来的容月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多美好，她的手沾满了亲人和敌人的鲜血，她那颗冷漠腐坏的心早就肮脏的连她自己都恶心。

但偏偏有人将她视作比世间山河还要珍贵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