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湛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惊讶，“你未曾离开？”

龙兮离开树干，他的嘴皮干燥，声音发哑，“易公子，阁主什么反应？”

易湛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犹豫开口道，“别在这等了，等不到你想要的结果。”

龙兮瑞凤眼微眯，目光落到了山顶，“阁主说了什么？”

“我只是随口一提，她不愿意多说，我便没有多问，再说，我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惹小岚不开心。”

龙兮呼出一口热气，白色的气在寒冷的黑夜中飘着，最后破灭，他的声音仿佛有着化不开的无奈，“我欠易公子一个人情，若是易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还请告知。”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山顶，他一步都不想踏入那里，那里有他最不想见的人啊。

易湛张了张嘴，刚想说无所谓，便看到龙兮已转身离开，单薄的身影朝山顶走去。

那山顶是主公的所在地，他是打算硬闯吗？

在易湛站在原地思考时，龙兮在距离山顶几步之遥的时候被静姝拦了下来。

静姝手持利剑，拦在龙兮身前，“你是何人？”

龙兮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我是月兮的影子，还请通报主公。”

“月兮？”静姝低吟道，突然拿着利剑的手抖了抖，剑锋一转，对准龙兮，“主公已经歇息了。”

龙兮随意往后一倚，温热的后背贴在冰凉的树干上，声音散漫，“那我今晚便在此等候。”

他微微抬眼，那片白色的帘子被夜风轻轻吹起，仿佛无边无际。

静姝嘴边发出一阵轻笑，那利剑倒是收了回去，“你同你主子还挺像的。”

龙兮目光微动，声音低哑问道，“这话何意？”

静姝歪头看了龙兮良久，确定龙兮是真的不知道之后，这才低声道，“有趣，月兮这人倒是有趣啊。”

“什么意思？”龙兮眉头轻蹙，神情由散漫变成了认真，“说清楚些。”

“还记得你第一次执行任务中毒那一次吗？你知道你的毒是怎么解的吗？”

龙兮没有说话，眉头紧锁，他只知道是月兮救了他，但是过程却丝毫不知。

静姝目光落在地面，手指指着地下，“当时月兮肩膀还往外渗着血，那血滴答滴答滴落在地面上，她的身后都是一条血路。可她从山脚扶着你来到了山顶一声没吭。”

她的手指向前移动，指在了一片白色帘子前，“当时她就跪在这里，一遍一遍撕心裂肺地喊着让主公救你。”

她快速地捕捉到龙兮眼中闪过的一抹心疼，啧啧两声，继续说道，“你跟了月兮这么长时间应该清楚月兮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大多数都是被人强迫跪下的，很少有自愿的时候。但是她却为了你跪下了。”

最后一句话静姝的语速放慢，像是刻意说给龙兮听的。

静姝猛地敲了敲脑袋，说道，“我忘了说了，她当时跪在主公面前为了救你欠了主公一个人情。”

话毕，龙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人点了穴道，良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漆黑的眸中满是惊讶，他低哑的声音不可置信的问道，“不可能吧？月兮最讨厌欠别人人情，她怎么会……”

静姝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那个人是你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月兮救了你但却没有告诉过你。”

龙兮粗糙的手指指着自己，“月兮一向孰轻孰重，她不会……”

他的话戛然而止，他知道，比起这些月兮更重情重义。

静姝捏着嗓子，声音变粗，学着陆离说话，“比起救你的影子，我觉得你的命更值钱一些。当时主公就是这么说的，你知道月兮说了句什么吗？”

龙兮眉目带笑，声音温柔，“从来没有谁的命比谁的命值钱。”

他甚至都可以想象出月兮说话的样子，小姑娘目光坚定，语气冷冰冰的却让人无法反驳。

静姝后者后觉，故作害怕地捂住嘴巴，“我现在同你说这些是不是违背规矩？”

龙兮垂手而立，看了静姝良久，声音冷漠，一语戳破，“你应该在残月阁待的时间挺长吧。”

静姝捂着嘴巴的手慢慢放下，她现在才从龙兮的身上感觉到压迫感，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提起月兮的时候他整个人眉眼带笑。

龙兮勾了勾嘴角，低哑的声音在黑夜中十分响亮，“不必装了，你是故意跟我说这些事情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满我主子，或许我应该将这份不满归结为恐惧，但是不要动月兮。”

龙兮顿了顿，声音压低，语气警告，“毕竟我这个人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做出的事情也不经大脑，到时候伤了姑娘可就不好了。”

静姝眼睛中没有任何情感，她承认道，“没错，我是害怕，所以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别让为你付出那么多的主子老往这边跑，毕竟你主子受到了什么伤害就不好了。”

龙兮重新倚在树干上，半阖眼皮，语气慵懒，“怎么？告诉我这些不怕我转告主公？”

静姝眨了眨眼，轻声道，“我告诉你什么了？”

她靠前一步，声音压低，“只要我不承认，你就没有任何办法。”

龙兮垂目而立，目光微沉，“在你看来，月兮被关深牢一辈子对你有利吗？”

静姝嘴边挂着浅笑，“有利无弊，难道对你来说不是吗？”

龙兮摇头，刚想说什么便听到静姝笑着说道，“毕竟没有了月兮，你逃脱了惩罚，还变成了神杀灵雨的影子。”

龙兮手指微缩，紧紧地攥着，在别人眼中他是为了逃脱惩罚，趋利避害而成为神杀的影子，那在月兮心中，是不是也是这样认为？

月兮很少信任别人，也讨厌被人抛弃，记得第一次他教月兮调琴时，不过随口说了句她的天分比别人低一等，月兮便十分慌乱，像极了怕被人抛弃的样子。

龙兮缓缓地将手指松开，他看着静姝，“转告主公，我明日再来。”

他现在要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去那地方安慰一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