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此次分地,分的是田,并不包括山在内。
只不过是根据每户人口重新做了划分,至于从谁家的地划分,采用的是两两抓阄的方式,抓到同一组的便按照七爷爷的规划来划分,再由两人商量着划两块地,避免自己的地相隔太远,不好劳作。
南惜对这件事有些印象,起不了什么波澜,所以她也根本没去看。
而她看中的这块山,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她舅爷家的。
这倒不太好办。
她舅爷为人刻薄,早些年间怕奶奶孤儿寡母的上门讨钱,早就断了来往,仗着在族里年纪大,向来一不二。
这山若是舅爷的……
南惜一扬眉毛,心想:那这山她就要定了,正好算一算上辈子的那些旧账。
她可没有忘记上辈子奶奶被舅爷气得进医院的事,既断了人情往来,那就不该还想着他们家的好处。
南惜将脚边的一块石子踢入山间,簌簌滚落下去,惊起林间一片飞鸟。
待回到家时,色尚早,南惜将下山时顺手采的蘑菇从兜里拿出来。
书岚不由笑了,“你这是哪里来的蘑菇啊?”
“路上碰到泊哥哥,他给我的。”
南泊是拾婆的三儿子,早早辍了学,之前一直在外面打工,今年才回来。
他脑子不算灵光,勉强读到六年级,现在在家里务农,帮着拾婆干些农活。
大抵是因为奶奶在南家,所以南泊偶尔过来看望奶奶时,见到南惜偶尔也会打个招呼,给她带点吃的。
倒是没有受到他妈的影响,视南惜一家为仇人。
书岚听了没有怀疑,高胸将蘑菇拿到厨房洗了,晚上加菜。
宝树一直到快开饭的时候才回来,将分地的事跟奶奶和书岚交代了一番,起开会时的趣事来眉飞色舞,奶奶和书岚听得直乐。
“那以后我们种田倒不用跑到山泉那边去了,还是挺方便的。”书岚将饭菜摆好,眉眼的笑意还没散去。
“是啊,这样你们挑担子还能轻松些。”奶奶将筷子摆好。
一家人便围在饭桌前吃饭。
南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偶尔唠两句家常,饭似乎都能多吃两碗。
南惜最后一个吃完饭,趁着妈妈书岚去洗澡的时候将准备好的计划书交给了宝树。
“爸,九哥哥给你的。”
当着爸爸的面叫九爷似乎怪怪的,南惜勉为其难的喊司九一声哥哥。
喊出声的当口,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果然违背自己良心是要被作怪的。
“这是什么?”
宝树正在看抗战片,神情专注,一下子见到熟悉的纸条都没有反应过来。
南惜眨眨眼,放到他手里示意自己看,然后转身上了阁楼。
等南惜踏上最后一节台阶时,楼下房间突然爆发出了响亮的笑声,夹杂着激动迫不及待欣喜若狂。
看来九爷的招牌比她想象的好使,爸爸宝树也比她想象的更容易接受。
南惜眉眼含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抬步进了房间。
第二清晨,宝树首先去了一趟南家五爷子家,大约过了一顿早饭的时间,南五爷子便拄着拐杖出门了。
建设村山峦叠嶂,林间野果花香无数,偶尔还有野鸡等四处乱窜。
南五爷子一路从溪边跟着清脆的麻雀声儿过了一座木桥,来到了一座屋前,木屋砌着飞檐,檐下有一处燕子窝,不过此时气转冷,燕子得明年开春才会归家了。
木屋用桐油刷得锃亮,院子里摆了一排排花草,有万年青也有月季。
南五爷子在院门外站着喘了会儿气,方才叩门进去。
正要抬步跨进门槛,半边碎碗滚至南五爷子的脚边,不由叹了口气,看来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屋里的人看到南五爷子也愣了一下,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此刻僵了下来。
纷纷注视着南五爷子这个不速之客。
“咳……打扰了。”南五爷子清了清嗓子,终于把那一脚落实了。
向家老爷子向山见到南五爷子,神情闪过一丝不自然,心里越发窝火,对着面前正在抽噎的女孩怒斥道:“哭,就知道哭,这么大把年纪还在家里嫁不出去,也不嫌丢人。”
这话骂得十分不留情面,尤其是还当着南五爷子这么一个外人。
那女孩当场就捂着脸跑了出去。
“还有脾气了嘿,有本事跑了就别回来。”向老爷子脱下鞋底就扔了过去,脸色气得铁青。
“这是娟娟吧?都长这么大啦?我记得她时候还去我们家那边玩过呢!”南老爷子自己进了门,又丝毫不客气的找了个椅子坐下,还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就着一旁用醋腌过的生姜吃喝起来。
向老爷子哼了一声,“你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我这已经算是客气的啦!”南五爷子摇着脑袋,一副你不懂的眼神看着他。
“你没事跑我这里来干什么?奔丧不用你,你们南家的白喜事我也不去。”向老爷子要不是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他能拿起拐杖将上门来的不速之客赶出去。
南五爷子自然也知道他的脾气品性,要不然当初南家老三早逝,三娘一个人带着五个孩子上门,也不至于被赶出去了。
“我听娟娟新的这门亲事又黄啦?”南五爷子啧啧两声,也不与他就白喜事多争论,只一句,就将向老爷子得哑口无言。
向娟今年三十,向老爷子的幼女,早年丧母,为了照顾年迈的向老爷子早早辍学在家务农,负责向老爷子的一日三餐,病痛。
先前年轻的时候倒也相过几次,只是谁家也不想摊上这么个刻薄又自私寡利的老丈人,不由都黄了。
待到年纪大了,便也没人上门了。
南五爷子神情十分可惜,但语气却怎么听都像是在幸灾乐祸。
至少向老爷子就没听出可惜来。
他横眉一竖,嘴角两撮胡子差点支棱起来,“来看笑话来啦?你们南家的事儿也不怎么样啊,我前段时间不还听宝树那崽子养的鱼把人吃出毛病来啦?”
南五爷子闻言一点儿也不恼,慢悠悠地喝了口水,直把向老爷子喝得恨不得扑他身上,把杯子夺了。
“你上辈子是渴死的还是装二丫装死的你,跟老子这整个二五八六的干什么玩意儿啊?”
“哈哈哈哈……”
南五爷子忍不住笑起来,“向老哥啊,你这脾气啊,还真是一点儿没变哪!”
话完,收了笑,神情认真地道:“我这次来啊,可是为了娟娟的亲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