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全是白雪和泥土,冷,无边无际的寒冷包裹着她,刻骨的冷风吹进肌肤甚至血液中,让她的血液凝固,思绪涣散。她脑中仅剩的就是母后的笑容还有母亲温暖的手臂,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再感受到这样的温暖?
嗯?是谁?
她缓缓地闭上双眸,可这时……是谁?她感觉突然被一股温暖包裹住,是梦吗?为什么带给她一种安宁的感觉,她努力想睁开双眼却无法,又努力蠕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无力,而在这样的温暖中,慢慢睡去了。
澄初猛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身体逐渐恢复了知觉。她茫然地环视着四周,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的双眸瞪得老大,努力地看着四周,这熟悉的房梁和摆件,这记忆中熟悉的味道。这里……竟然是北漠了!她有些笨拙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抓过从身上掉落的披风,来不及疑惑就打开了窗户,迎面吹来一阵冷风。
街道上的人们开始清理积雪,而商贩们为了做生意开始搭建帐篷来供应热糖水。孩童们纷纷跑了出来,穿着厚重的棉袄玩着打雪仗和堆雪人。初雪融化,万物复苏,一切景象变得生动起来。
她明明记得,她和秀萝晕倒在雪地上了,可她们怎么突然出现在了北漠?
“秀萝。”她唤了一声睡在床另外一侧的女孩,止不住的惊讶和兴奋,但没有回应,于是她接着说道:“秀萝,你快醒来,我们到北漠了。”
“秀萝……”澄初似乎意识到秀萝不对劲,只见她双眸紧闭,于是摸了摸她的脸,那脸蛋烫得像火烧一样。
“秀萝,你怎么了?秀萝,别吓我,你快快醒来,我们到北漠了。”
这时,一名青衣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端着一盒稀奇古怪的东西,神情淡漠地说道:“别喊了,还死不了。”
“你……你是谁?”澄初警惕地看着,身体向后缩了缩。
青衣男子捣鼓着盒子里的东西,很快从盒子中拿出两块黑色的石头,来到火炉旁边,一边说道:“我是这医馆的大夫。”说着,他将两块黑色的石头扔进火炉中,然后坐在榻上开始继续捣鼓盒子里的东西。
澄初瞪大了双眸,问道:“秀萝怎么了?我们是怎么到你医馆来的?”
青衣男子指了指地上的披风,声音依旧淡淡地,“有个少年把你们俩带了过来,塞了点银子就走了,我负责把你们救醒,其他我可就不管了。不过听那位少年说,这位姑娘是为了救你把脑袋压到了雪里,才撑住了你的身体,所以受冻太长时间。她一直高烧不退,也醒不过来。”
“什么?”澄初听完,小脸变得煞白,立刻跪倒在她床边,似乎在自言自语,“傻秀萝,为什么这样……为了我,你已经远离故土,还要丢了性命吗?”
她一直搓着她的手,不断说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你可以救她吗?可以吗?大夫?”然后,澄初跑到大夫身边,小手拉住他的衣袖,无比可怜。
“放心,我能救得活。”青衣男子说着,用器具从火炉中取出黑色的石块,再将石块用白色的布条包裹住。他来到秀萝的床边,掀开被子,将两块黑色的石头放在秀萝的额头和下巴。
“只是,醒来这脑子还能不能用,我就不知道了。”青衣男子说着,挑了挑眉:“一切还要看她的毅力,伤到了脑子和伤到其他地方可不一样。”
澄初的小脸变得煞白,握紧了小小的拳头,这一切和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先去一边呆着,我要给她施针,不能受影响。”青衣男子说着,眼神淡然,示意澄初去门外等着,似乎是一个不带感情的医者。
澄初默然无声地捡起地上的披风,打开门后就感受到了这个冬季刻骨的寒冷。她将披风披在自己的身上,一步步向外而去,她必须向父皇和母后问清楚!进宫之前,她先去了翰书院,不然宫门的人根本不会放她进去。谁都知道北漠公主正在骊国当贵客,怎么可能出现在北漠的宫门口!
她一路小跑,凭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翰书院,可见这翰书院却被贴了封条。她拍打着大门好一会,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实在太疑惑了,翰书院是北漠的皇室书房,怎么会贴了封条?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失落,脑袋里一片空白,想不出一点办法。
“以前这翰书院多气派啊,可惜了……”路过的一名男子突然惋惜地说了一句,但又不敢多说,继续匆忙赶路了。
闻言,澄初立刻跑过去,跟在那男子的身后,问道:“这位大爷,请问翰书院发生了什么?”
那男子显然有些吃惊,但又见是个小孩就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可不敢乱说,否则我要被砍头的。”
“大爷,我求求你了,我是来找我父亲的,我父亲是翰书院的夫子,我从出生就没见着他了,求求你告诉我,我的父亲到底怎么了。”说着,澄初就“吧嗒”掉下了眼泪,开始伤心地哭了起来。
男子显然受不了这样,蹲下来轻声说道:“怕了你了,你不能声张出去啊。”
澄初重重地点头,无辜而又伤心的眼神使人的心都碎了。
“翰书院被查叛国,被大王全数杀尽了,而且都知道是王后一手操办了翰书院,前日王后重病而薨,举国哀痛。孩子,你的父亲可能已经不在了,赶快离开这里吧,免得遭殃。”说完,趁澄初愣神的时候,马上溜之大吉了。
愣在原地的澄初,脑中一直在回旋他刚才说的话,北漠王后薨,举国哀痛……薨……举国哀痛……薨……一口气堵在心口而上不去,澄初倒在了原地。
再次醒来,她如愿见到了父皇。
满腔的委屈和哀痛一下子释放了出来,她哭个不停,直到父皇不太耐烦地哄着她说道:“澄初,乖,骊国太后已经派人来接你了,赶快起来收拾一下,就随使者回去吧,不然父皇可不好交代。”
回去?
回哪里?
澄初猛地倒吸一口气,双眸中露出不可置信,她一直在等待着来接她回去的父皇,当他看见她时,却只是要求她继续回去骊国?连母后都不让她见吗?
为什么?这一切怎么变成这样了?
传闻说,北漠王上爱上了一名女子,硬是强迫她入宫,不知用什么方法令她当了王后。
传闻说,北漠唯一的公主,并不是王室血脉。
……
传闻是真是假?
“我要见母后。”澄初低着头,发出低低的闷声,以示不满。
“你的母后已经去世了。”父皇说着,眸中露出心痛和一丝绝情,交织了太多的情绪在其中,都代表着他对她的感情。
他救了她,对她一见钟情,爱她却得不到她的心,她一直知道她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才成为他的王后。这么些年,她的心意始终不肯朝向他。
而对于澄初,他分不清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至少现在,为了维护北漠的地位,他只能答应骊国太后的契约,让澄初留在骊国,维护两国邦交。
“德妃,替她洗漱更衣。”说完,父皇就大步走出了房门,不管屋内的澄初喊得多么撕心裂肺。
“我不要,不要碰我……”
“父王……父王,我恨你,我恨你……”
“不要……”已经筋疲力尽的澄初再次晕了过去,双眸紧闭之前,她看到了匆匆赶到的太子,那是她的亲弟弟,可是他们的母后再也没有了……还有德妃,二皇子和五皇子,可那些人到底有谁是真心的?
斑驳大雪,寒冷彻骨,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