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便是三年。
夏天的颜色来得尤其肆意,林间大树,平地矮草,竹影摇晃幽窗,红紫染尘无处不在,清风蝉鸣,枝头飞雀,晴日暖风灼灼,烈阳更上心头。
“今天的天香阁,不知有没有烤鸭。”澄初正躺在阴凉的假山后,眯着双眼看外面的风景。从假山的缝隙能看见外面,而外面的过路人却看不见她。
秀萝突然从荷花池中冒出头,慢悠悠地划着小船,“公主,你现在怎么越吃越多,但是却越来越瘦啦?”
她看着澄初,三年前还是圆鼓鼓的脸蛋现在变得弧度分明,不笑的时候有些高冷,笑起来就很温暖,简直是戏精界的高手,看她表演每每都要拍手叫好,真想问她师承何处。
“这只能说明你吃的比我多。”澄初噗嗤一笑,倒是还算满意现在的状态,虽然太后隔三差五传唤她进宫,也只是闲聊几句,扯些有的没的。
“谁吃完一整只烤鸭啊?”秀萝捂着嘴偷笑,“我要去问问天香阁的师傅,是谁吃完了一整只烤鸭的。”
澄初从假山石上坐起,略带严肃地看着她:“秀萝,你可胆子大了啊。”
这时,阿妙突然来了澄初的院内,刚一踏入院内就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挖了小湖?”
“阿妙,你怎么来这里了?”秀萝晃着小船上了岸,这丫头和府里人的关系也处得极好。她一蹦上了岸,嘿嘿一笑:“前不久刚找人挖的,这里地方那么大,公主说大夏天必须要有一条小湖。”
阿妙笑了一下,这里原本只是一隅荒废的院子,如今却像是花园一般。她略带尊敬地看了澄初一眼,替她感到可惜,这么聪慧善良的女子,为什么王爷不曾多看一眼?
也许,多看一眼,王爷就会发现自己遇到了宝物。
回神后,阿妙问道:“王妃,今日府中家宴,想去参加吗?”
“家宴?”秀萝偷瞄了澄初一眼,果然见她双眼放光,看来公主这顶贪吃的帽子是雷打不动地戴妥了。接着她灵光一动,莫名地露出可惜的表情,语气十分惋惜:“家宴肯定很多人吧?阿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公主,不喜欢参加热闹的聚会。她喜静。”
“没关系的。”阿妙似乎没注意到秀萝在说玩笑话,一本正经地说着:“王妃,我知道您喜静,故意安排了边座,不会有人注意到。”可是,阿妙只知道是家宴,却不知道成了一场鸿门宴。
“这个……恐有不妥吧。”秀萝说话间吞吞吐吐,略有迟疑地看了假山上的澄初一眼。
此时,澄初一个飞身来到她们面前,轻轻一笑,“秀萝,既然阿妙诚心实意地邀请,我们也不好推却她一番好意了。”
“就请你安排我们在边座。”然后,澄初朝阿妙露出招牌笑容,仿佛一阵春风吹过,融化人心。这便是府中大家都在说的,王妃的笑容具有的感染力。
阿妙笑着,微一颔首:“好的,家宴还没正式开始,我这就带你们前去。”
随后,跟着阿妙来到大厅,澄初找了边座坐下,等待开席,而秀萝则在一旁候着,反正王爷也不认识她,如此正大光明的方法,也就澄初敢想。
小型家宴,参加的人非富则贵,宾客似乎全部到场了,但还没看见正主出场。澄初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四周,这排场非同小可。
“公主,你说……”秀萝突然凑过脑袋,小声地说道:“这次的家宴,勤王会不会认出你?”
澄初看了秀萝一眼,“他当然认不出我。”
秀萝问道:“为什么?太后肯定把你的画像拿给他看了。”
“他肯定没看,就直接撕了。”澄初古灵精怪地思索了一下,又一本正经地回道,“我猜的。”
秀萝看了澄初一眼,翻了一个荔枝白眼。突然听见同桌的两名妇女也开始讨论了起来,于是她拉长了耳朵,专心致志地听她们讨论。
坐在澄初一旁的黄衫妇女说道:“听说洛欣郡主就在勤王府上,这次家宴就是为了给正妃一个下马威的。”
一桌的妇女纷纷开始接话讨论。
“你们知道那个北漠公主长什么样吗?听说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不是吧?我听闻北漠公主长得挺温柔文静的,死心塌地爱着勤王,可惜勤王连一眼也不看她。”
“全骊国都知道勤王的挚爱是郡主,整天一起进进出出,就差给个名分了。”
“所以今天是为了洛欣郡主吗?”秀萝越听越得劲,身子也不自主地往前倾,试图进入这茬聊天中。
黄衫妇女看了秀萝一眼,以为是哪方女眷的婢女,说道:“可不是嘛,勤王恨不得把全骊国的人通知个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爱慕洛欣郡主。”
“我还听说啊,北漠公主经常被勤王殴打出气,所以很少有人见过她,太惨了。”
“那真的很惨啊……”秀萝露出惋惜的眼神,一边说一边侧着脑袋看澄初,只见澄初也听得津津有味。
“洛欣,就是你说的京师第一美?”澄初轻声问道。
秀萝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现在可不一定了,公主您没那么圆鼓鼓,还是很美的。说不定可以一较高下。”
“对了,这位姑娘,您是哪家的闺女?可有婚配?”坐在澄初身旁的青衫妇女看着澄初,一脸满意地笑着。
“婚了。”澄初露出礼貌的笑容,仿佛一阵清风拂过,酥麻了四肢。
“哎,可惜。”青衫女子叹了口气,不罢休地问道:“许了哪家?”
澄初微微一愣,没有说话。
这时,正主终于出现了。
勤王依旧清秀拔俗,三年时间丝毫未改变他的容貌,反而更具一些男儿气概。在他身旁的女子,被他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她一头黑发,有着又大又圆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樱桃小嘴可爱通透,精致而细腻,令人不得不捧在手心,用上好的瓷器来比喻她,毫不夸张。
她像瓷器般精致,给人的感觉,与澄初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澄初,像古玉,带着沉淀了很久的灵气。
勤王和洛欣坐定后,家宴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