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的香炉里点着熏香,空气中充满了淡淡的茉莉清香,甘冽清幽,沁人心脾,与这红楼的素色交辉相映,相得益彰。
闻着这味攸王临江喜上眉梢,他踱步入厅坐在桌旁的蒲团上,侍女麻溜地上茶,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丝毫不敢打扰。一个人坐在厅上,品上几口茶,抚上一阵琴,兴致若来吟上几句诗,闭着双眼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静。
琴音刚落,阿福领着一个身穿白色流苏纱裙、腰身婀娜、戴着面纱的女人缓缓地朝着厅堂走了进去,满脸的悦色回禀:“爷,人带到了。”
“好。”攸王临江闻声,缓缓地点着头,睁眼看着那女人,冷冷地一笑:“今个还真是凑巧了,又一个戴面纱的,阿福,让她开始吧。”
“是的,爷。”阿福得令,对着那女人传话:“舞姑娘,可以开始了。”
“王爷,舞影献丑了。”
曲调起,腰肢展,一根琵琶弦,变幻多风韵,纱裙蔽体,搔首弄姿,若隐若现,若即若离,着实撩人心。音律、曲风混着如斯可人儿,着实不可小觑,攸王临江看得甚是开心,连连拍手。
“阿福,刘妈妈这次没少花心思,这姑娘本王甚是满意,带上前来给我好好瞧瞧。”
“好的,爷。”阿福点着头,催促着:“舞影姑娘,王爷请你上前来回话。”
“民女舞影,拜见王爷!”
见状,攸王临江起身朝着舞影走了过去,上前扶着胳膊,微微地笑着:“起来吧,舞姑娘,在这里不必多礼。”
“多谢,王爷。”舞影受宠若惊,连连谢恩。
“舞姑娘的名字可真好听,人如其名,貌美声甜,琵琶弹技艺精湛,就连舞蹈跳得亦让人神魂颠倒,堪称‘完美’,临江甚是佩服。”
早闻攸王临江在外的花花名声,舞影多少有些局促,不过像她这般沦落风尘之躯,如果真能得到攸王的垂怜也算是寻得个庇护,心中甚是欢喜:
“多谢王爷夸奖,民女的这些雕虫小技能入得了王爷的眼,实乃舞影的荣光,要是王爷喜欢,愿随时为您表演。”
“哈哈哈……”
攸王临江在厅间踱步而行,上下打量着不远处的舞影,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一板一眼,正经八百地讲着话:
“舞影姑娘,你的这一身的技艺要专为我一人表演实在太屈才了,这事我攸王临江做不出来,若真如此倒像是在折煞我。”
“很多女子沦落风尘皆身不由己,可舞姑娘跟她们不同,你的这一身本事不像是街头卖艺随便学学谋个生活,倒跟南宫世家的琵琶绝技颇有渊源。不知姑娘这一身琵琶技是从哪里习来得?”
一听此话,舞影心里咯噔惊慌,这攸王临江似乎并不像外界所传那般沉迷酒色,丝毫没敢耽搁,上前就急于撇清关系:
“王爷谬赞,舞影沦落风尘为生计所迫,着实身不由己,小小皮毛怎敢跟南宫世家的琵琶绝技相提并论,愧不敢言。”
“是吗?难道是本王眼拙,看走眼了吗?”
攸王临江冷眼相对,清冽大笑,双目死死地盯着舞影,那清澈而又肃穆的眼神着实让紧张,一步一停,镇静自若地说道:
“如果本王没有记错,三年前乐工局南宫修大人因丢失了陛下御赐的玉琵琶牵扯上一宗杀人案获罪入狱,念其过往的功劳陛下留其性命。然其正气浩然不堪折辱,终郁郁寡欢而死,随后其家人也不知去向。这件事不知道舞姑娘有没有听说过?可曾见过南宫家的什么人,是否跟其学过艺?”
扑通一声,舞影重重地跪倒在地,连声乞求宽恕:“请王爷恕罪,舞影不过一介弱女子,技艺傍身不过为了混口饭,根本不认识什么南宫家,亦没有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舞姑娘,来到红楼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既然你不愿意回答本王的问题,自然不能留在这里了。阿福,拿些银钱,送舞姑娘离开。”
“是的,王爷。”阿福明白,转身带路:“请吧,舞姑娘,请跟我来。”
舞影彻底懵圈了,她不知道攸王临江在搞什么名堂,如果自己的身份真的暴露,为何会如此轻易地被放走,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迟了半天。
“舞姑娘,请跟我来,王爷让你走呢。”阿福发现舞影没有跟上来,驻足继续催促着。
“王爷,您真的放我离开吗?”舞影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忍住,眼睛巴巴地想要知道些什么。
攸王临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示意让其离开:“我攸王临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舞姑娘你走吧,本王虽然欣赏你,可红楼不需要一个不服从命令的人。你走吧,拿着银两好好生活吧。”
阿福再次催促:“走吧,舞姑娘,别留在这惹王爷不开心了。”
舞影没再犹豫,跟着阿福离开了厅堂,转身去了不远处的库房,帐房先生在忙碌的清点东西,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出一些不能言说的东西,径直跑回厅堂。
她卸掉自己的面纱,看着正在抚琴的攸王临江,拼尽全力鼓起勇气,奋力地喊着话。
“攸王殿下,你说的没错,我这一身的琵琶绝技确实是承袭南宫家,南宫修是我的父亲,我就是她的独生女儿南宫影,父亲死的冤枉,我想要为他报仇。沦落风尘不过是想要接近你,谁人不知有了攸王临江的庇佑,行事该有多方便。如果这些就是你想听得,我全都告诉你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话音刚闭,攸王临江拍手称快,扇柄出袖,移步换影上前就是一把利刃:“不错,不错,姑娘打主意竟然打到了本王的身上。南宫影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想要利用我,今夜本王就成全你,让你死的太痛快点。”
南宫影紧闭双眼,静静地等待剑血封喉,做好了去黄泉与父亲相见的心里准备,只觉一股冷风吹过,自己却未伤半毫。
阿福远远地看着,瞧着这姑娘,心里面很高兴,喊话:“南宫姑娘,你可以把眼睛睁开了,王爷允许你留在红楼。”
“为何不杀我?”南宫影长松一口气,睁眼发现地上的一缕碎发,临江正端坐在蒲团上品茶,百思不得其解。
“南宫影我已经杀死了,你现在是红楼的舞影,想要报仇就凭你现在这样差得太远了,好好留在这里,以后你会明白的。”临江闭目而笑:“阿福,把人带下去,交给天梳,好生安顿。”
“明白。”
阿福带人离开,厅堂之上终于安静了,临江总算松了一口气。折腾了老半天,人多少有些困倦,一阵微风袭来,那微微地茉莉花香着实让人舒服。
堂前明月高悬,清风徐徐,乐坊丝竹,别有一番情调。意兴阑珊,持一柄长剑,腾空而起,剑舞翩翩,时而轻快,时而柔缓。剑气横行,肆意恩仇,书尽心事,散尽哀愁,几番周折,宝剑方才回鞘。
立之地,擎于月,临江方才看见遗落地上的锦帕,俯身缓缓捡起,鼻前一嗅,才觉今日尚有美事。
阿福在旁看了老半天,瞅着时辰,见着自家主子安宁下来,上前赶忙说话:“爷,时辰不早了,该回府歇息了。”
“时间可真快,回府吧。”临江挥手示意,将手中的锦帕收拾了起来。
车马启程,少顷已至攸王府,临江沐浴更衣后就回房了。月光透过窗户映射进来,他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眠,嗅着那缕清香,心中不知道在寻思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