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九回 冯立嶂喜添一子(1 / 1)一帘秋色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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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红袖终于兑现了自己对玉竹的承诺,在简山去山东之前把她嫁了出去。玉竹不是冯府的家生子,外放嫁人后,就安心的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了。谁知道陈连生不放心岳父只带着几个小徒弟去山东,只好撇下新婚燕尔的妻子跟岳父一起走了。陈连生在永安堂虽说也十好几年了,已经从小学徒熬到了买办,但是这些年攒下的积蓄都送回了绍兴家里,自己光棍一个,在宁波也没置办房屋地产,一直都住在永安堂。简山就玉竹这一个闺女,打小送进冯府做了丫鬟,也不愿意女儿嫁人后离自己太远,就让陈连生做了上门女婿,一起住在富源巷的家里。父亲和丈夫都走了,玉竹一个人也闷的慌,闲了没事就往府里跑。她现在身份不一样了,父亲简山是永安堂的总经办、丈夫陈连生是买办,她也是正经的奶奶了,出来进去的下人们都得高看她一眼。

天刚入夏,刘红袖时常脾胃不和,想起以前萧素素常用丁香花煮鸡蛋给她治胃病,于是带着玉竹、草果到丁香院采摘丁香花。因没人打理,丁香院里的花草树木比别处的更繁盛,连前院的一片翠竹都恣意妄为的长到路上来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从青石板的缝隙里钻出来,把好好的石板顶的七零八落,越发显得荒凉。她们刚走进后院,就看见冯立嶂一个人站在正堂前,望着已经斑驳的匾额愣神。刘红袖原想退出去,但是看着冯立嶂一个人也怪可怜的,让玉竹她们去后院摘花,自己一个人走上前“老爷今天得空,也是来看花的吗”?

冯立嶂回头看是刘红袖,又回过头接着愣神,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些字你可认得”?

刘红袖也抬起头看着,想了想说“字我不认得,不过这里面的典故我却知道”。

大字不识的刘红袖居然知道典故,冯立嶂饶有兴味的回头说“哦~那说来听听”。

刘红袖笑着说“我说的不是这字里边的典故,是咱们家的典故。素素刚走不久,我跟珍姑娘担心太太嫌这里的东西讨厌,就进来把能拿走的都带走了,连草果、茱萸两个也被我们俩分了。可院里的几个老婆子死活拦着不让,非让我们去回太太不可,珍姑娘生气了,指着这匾说‘别说人跟东西了,连这匾我今天也要带走’吓得她们赶紧跪下求饶,说这匾是老爷亲自挂的,千万动不得。珍姑娘不依不饶的连哄带吓,最后她们实在没办法,只得让我们俩把东西和人带走了。那些箱笼包袱现在还在木香院里封着呢。前几日珍姑娘还跟我开玩笑,说要等莺儿嫁人的时候,原封不动的给她送去做嫁妆”。

冯立嶂笑了笑说“大丫头也有硬气的时候,我倒没看出来”。

“老爷您可别小瞧了珍姑娘,她是看着弱,其实最有主意,人也要强。他要是个少爷,老爷就能省一半的心了”。

冯立嶂被刘红袖的话逗的哈哈大笑“既然她喜欢,就摘下来给她送去。”说完拍了拍刘红袖的肩,转身离开了。冯立嶂最近心情一直很好,方灵仙又有了身孕,保不齐会是个儿子。所以最近他常来后园子走动,今天又要去天香院看看,路过丁香院忍不住推开门,却被里面的肃杀萧瑟吸引了,慢悠悠的走到后院正堂前,看着匾额和对联,又想起了许多过往。

因逢皇帝生母,当朝太后的五十大寿,皇帝为表孝心,彰显孝道,下了大赦天下令。按照【大赦令?德音】死刑改流刑,流刑改徒刑,徒、杖、笞全部赦免这一条的阐述,萧宪良符合流刑改徒刑的规定,那就意味着萧宪良将有机会从流放宁古塔降为关押服役。得知消息的萧安良跟嫂嫂和妹妹商量后,决定立即进京,去京城找找关系,看能不能趁机把兄长救出来。萧宪良虽然是流放宁古塔的罪犯,但他是受了父亲冤案的牵连,罪不在己。萧安良进京后,先去西郊乱葬岗拜祭父母。原以为坟茔荒凉,荒草丛生,谁知竟在碑前看到了新烧过的纸钱灰烬,四周的野草也被人清理过了。萧安良立即想到了况大人的儿子况施,况施肯定也是得知了大赦天下的消息,来京城找机会给兄长况旌开释的,他从定州出发,比自己快得多,来拜祭况大人的时候,顺便也拜祭了自己的父母。萧安良知道况施到京城都是住福来客栈,于是赶到福来客栈,跟店家打听后得知定州来的况二爷的确住在这间客栈,只不过这位况二爷每天一大早出去,直到晚间才回来。萧安良听了很高兴,看来自己没猜错,也顺势在这儿住下,只等况施晚间回来后一起商议救人的办法。

萧安良一直等到子时,况施才垂头丧气的回来。老友相见自然少不得一阵寒暄,相互见礼后,况施才说出心情失落的缘由。原来萧宪良和况旌虽然都符合流刑改徒刑,但是有一条自古以来都没变过,那就是贪官污吏皆不赦,这二位兄长虽都是受了父亲冤案的牵连,可在朝廷、在刑部那儿,他们依然是贪污大案的要犯。现在别说是把人救出来,就单单流刑改徒刑这一条都够不上。况施已经在京城跑了好几天了,都没摸着门路,现在除非是翻案,否则一点成功的希望都没有。来之前还信心满满的萧安良听了况施的话后,也泄了一半的气。可来都来了,什么都不做就回去他还真不甘心,毕竟朝廷的特赦令也下了,这是把兄长从宁古塔救回来的唯一机会。

“况二弟,先不要灰心,我打算明天去我父亲生前的几位好友那里拜访拜访,看看还有没有转机,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会有的”。

“萧二哥,那就全仰仗你了”。

“都是难兄难弟,何必跟我客气”。

况施四下看了看才小心谨慎的说道“萧二哥你对丁退之这个人有没有印象”?

萧安良仔细想了想说“丁退之?这个人好像是父亲生前任杭州刺史时的一位主簿,写的一手好字,也颇有才学,父亲当时很看重他。二弟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人”?

况施听他这么说,高兴的说道“看来我所查不差,萧伯父和我父亲的案子都跟这个人有关。我记得你跟我说起过,陈大人曾问过你萧伯父和鄂伦之间是否有书信往来,说萧伯父被牵扯进贪墨案的关键就是和鄂伦之间的几封书信,一位参与了案件审理的世伯也曾对我提起过我父亲和鄂伦的书信。我顺着这个线索,果然查出了些眉目。我父亲在任苏州知府的时候,幕僚里也有一个叫丁退之的,是一个学富五车、能说会道的场面人,曾经帮我父亲代写过闲散书信”。

“你是说况伯父和我父亲的冤案都跟这个丁退之有关?他一介书生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把萧况两家弄的家破人亡”?

“他一个人自然不可能,我想背后肯定还会有更大的势力,不过这个人是这个案子的关键。况且萧伯父和我父亲所管辖的都是随随便便就能攥出银子的地方,有多少人虎视眈眈,想必他们二位是被人利用了,鄂伦案一出,朝廷内外很多有关联的人担心牵扯到自己,只好把他们扔出去做替罪羊。上下联通、人证物证坐实,躲都躲不了。我觉得二哥明天可把这个线索告诉陈大人,他对案件始末最熟悉,应该用的着”。

萧安良和况施在京城几经周折,托人情、找关系、通门路,再加上陈大人、魏大人等萧沛伦生前好友的努力、周折,总算把萧宪良和况旌两个写进了大赦的名单里。虽然还是囚犯,到底比宁古塔那苦寒之地强多了,见一面也能稍微容易些。他们把刑部大牢早早的打点好了,也各自给家里去了信,就等着两位兄长回京。魏氏和萧素素接到萧宪良将于来年开春回京的消息后喜不自胜,恨不得能立即进京探监。

萧安良和况施商量着,觉得兄长还有一年的时间才能回京,既然父亲的冤案有了眉目,几位大人念及父辈旧情也愿意帮忙,他们决定就先在京城落脚,一边追查线索、一边等兄长。为了节省开支,二人退了福来客栈的客房,在城郊租了间小房子暂且住下。两人都是书生打扮,每天天不亮就进城,天黑才回去,既不像教书先生又不像生意人,行踪诡异,少不得惹人议论。后来干脆和周围耍把式卖力气的人一样一身短打,看着也干脆利索,再有人问起,只说是在货站扛大包的,少了很多麻烦,也交了不少性情爽快的朋友。

刚入冬,冯府里就传出好消息了,四姨奶奶方灵仙终于给冯立嶂生了个儿子。冯立嶂乐的年轻了十几岁,都不知道怎么对她们娘儿俩好了,让人把天香园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进进出出的人都要检查搜身,什么玉观音、金菩萨、红珊瑚、蓝宝石的成山成海的往天香院里堆,每天燕窝鱼翅不断,把方灵仙都快宠上天了。冯立嶂给儿子取名冯孝珂,小名五儿,取吾儿的谐音,刚巧也是冯立嶂的第五个孩子,和家里的女孩一起排序,为的是哄骗各路妖魔鬼怪,别盯上这个独生苗儿。

自从方灵仙生了儿子后,刘红袖就总往丁香院里跑,冯立嶂越是对方灵仙好,她就越惦记萧素素,以前还总是找冯文珍给萧素素写信,现在也没这个心思了。她一个人寒津津的坐在丁香院后院的小花厅里,以前她常和萧素素一起在这儿说话、做针线,莺儿就在院里淘气,摘花、扑蝴蝶、扒拉砖缝、斗蛐蛐,连萧素素最喜欢的几丛兰草的根都刨出来了,没少被萧素素罚站,那丫头淘起来,几个男孩子都不是个儿。刘红袖想着想着不由的笑出声来,可回过神来还是这个空荡荡的院子、冷清清的屋子。

“奶奶怎么又上这儿坐着了,仔细着凉”草果见刘红袖又一个人出门了,就知道她又上这儿来了,赶紧拿了件淡紫色滚边团花披风来给她披上。

“心凉更胜天凉。给莺儿的暖帽、绣鞋给玉竹送去了吗”?

“您忘了,一早就打发梧桐送去了,奶奶放心吧,要不了几天三姑娘就穿在身上了。二奶奶咱们走吧,刚听茱萸说京里来了家书,看样子二姑娘也有好消息了”。

乔氏从方灵仙怀孕那天起就一直心烦头疼,自从萧素素那件事后,冯立嶂都没拿正眼瞧过她。本想还像上次生冯文琇那样,生了女儿就溺死,生了儿子就给她抱来的,可冯立嶂像防贼一样防着她,把个天香院当皇宫一样保护着,别说人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这孩子眼看就要满月了,冯立嶂早就开始张罗着要大办满月酒,不光要在家里设宴,还要在大街上搭长棚施钱、施米、施粥,送红鸡蛋,恨不得让整个宁波府的人都知道他冯立嶂后继有人了。乔氏也不管,由着他去折腾,有本事去皇城根下搭棚子送鸡蛋,嘚瑟的就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要不是冯文珊来了家书,乔氏就真要犯头风了。信是洒金纸写的,女婿果兴阿来信给岳父岳母、阖家上下报喜,冯府二小姐文珊于九月十五日诞下麟儿,母子平安。算日子孩子都快两个月了。乔氏拿着信心里一下子畅快多了,总算有一件能让她顺心的事了。赶紧叫人请了冯文珍来,好让她一起高兴高兴。

“忙什么呢?铺这么大的摊子”?刘红袖一进门就见冯文珍和紫竹、青竹、茱萸、王妈妈拼了几张桌子,铺了各色的布料在裁剪。

冯文珍见刘红袖进来,忙把剪刀放下“姨娘来了,里间坐。还不是我娘,得了珊丫头的喜讯,就逼着我赶紧裁衣裳、缝被褥,这会子缝冬衣等送到京城就该过夏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京城里什么买不到,还值当自己做”。

“莫非珊丫头也跟那边一样?”刘红袖说着用眼睛瞥了一眼天香院的方向。

“是,比五儿早一个多月。取了个名字叫什么勒泰,满语我也说不明白”。

“最近还真是喜事连连。玉竹也回绍兴安胎去了,素素的大哥也要从宁古塔回来了。坏事扎堆儿、没想到喜事也扎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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