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语干净的手指摩挲着纸张,淡淡道:“过两年,你念了书,大底要会的比我多了。”
忠毅伯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庶子,他安静地像是不在这个府里一样。
他的希望从来只寄托在大哥哥许解言身上,许解言是要荫爵的。
冬日的光细微地照耀在他的脸上,渡上了一层白色的细微的绒毛。因为身体不好,他的唇色很淡,使他看上去有一种病态的美。
青黛拖着下巴:“那我学到了便教二哥哥呗。”
她墨色软软的头发,编成了小辫子,很俏皮地垂下来。
鬼使神差地,许明语捏了捏她这软软的小辫子,心里充满了柔情。
他有一个双胞妹妹,许昭月。
许明语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好像是五岁那年,他病得厉害,奄奄一息了。沈姨娘抽抽噎噎的怕儿子就这样去了,恰巧许昭月跑过来嚷饿,沈姨娘气得打了女儿一巴掌。
骂道:“你哥哥病的这样重,竟然还嚷着吃。”
许昭月被她一个巴掌打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着。从早上到半夜,母亲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一点,整个屋子的人都围着许明语转,她更是滴水未进。
她抽噎着小声哭出来,觉得委屈。
难道自己就不是母亲的孩子吗?母亲时常怪自己抢了哥哥的寿命,难道她就该死吗?
从那以后,许昭月就拼命上进,她要证明自己不比哥哥差一点半点。
自从哥哥搬出去过,她也没去看过一眼。沈姨娘气得骂她,她也只是装作听不见。
亲妹妹对自己的成见,许明语不是不知道。他侥幸被药罐子养得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有几年活头的人也不在乎什么亲情不亲情了。
许明语只是觉得自己活得有些太静了,静得让他不知道白天黑夜。
直到有一天,一声巨大的扣窗声传过来。
一个亭亭的小姑娘很稚气地看着他。许明语头一次觉得,自己大概是活的。
“那你可要说话算数哦。”
许明语低垂着眼眸,忍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味。他这一辈子大概很短,但是他活的明白。
青黛偷偷在桌子底下翘起自己的脚,吐了吐舌头。
“好啊。”
这一个小动作没有躲过许明语的眼睛,于是强忍着笑意道:“莫非五妹妹在敷衍诓骗我?”
正有此意的青黛猛地一个激灵:“没......没有啊。”
许明语咧开一口白牙,阴恻恻的笑:“我还以为是这样呢,五妹妹果真心善。”
心善的青黛给自己撅了个坑,她本是想一笔带过,反倒是明明听出了客气话的二哥哥较起了真,把她咬得死死的。
她反思了一下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可是没有啊。
她只是没预料到二哥哥如此不见外。
反正离她上学堂的日子大概还有许久吧。青黛悄悄咪咪地琢磨着,到时候二哥哥估计把这都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可是她太轻视许明语的毅力了,等她接到忠毅伯让她去念书的话时,连她自己都忘了还有许明语这一茬。
二哥哥派人送来的文房四宝,很客气地问道:“二爷问五姑娘,散了学,可有时间来他那教书。”
青黛如一个霹雳浇头,接在手里的文房四宝如烫手山芋一般。
几乎泪眼婆娑地点头道:“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