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形的枕头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直直的向着元离的一张俊脸砸去。
对此,他只是轻轻一笑,一个侧身,枕头便砸向他后面的花瓶,花瓶不稳的晃荡着,终究还是倒了下去,碎了一地。
元离斜眼看了一眼满地的碎屑,又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朝着灯盏轻轻挥过,昏暗的屋内瞬间亮堂起来。
清冷的目光掠过那张气愤的小脸,又抬脚坐在一边的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早已冷掉的茶水,瞳眸落在沉在杯底的茶叶上,薄唇紧抿着,却是不说话。
屋内安静下来,桃夭目光落在那满地的狼藉上,抿了抿唇,警惕的望着一言不发的元离。
她砸了他的花瓶,不会是又要罚她吧?
想着,忍不住缩了缩脑袋,脚步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几步。
元离眼角的余光看着桃夭那般的怯懦样,不由得觉得好笑,右手朝着桌面掠过,一个漆黑的小木盒便出现在桌面。
桃夭的目光微闪,那是玉清膏。
她认得那个盒子,当时青竹曾送了一盒过来,当时她还不信是元离让他送的过来,直到今晚,她还是半信半疑的,可是,现在,她却信了。
元离是来给她送药的?这玉清膏来得真及时,她正好浑身挂了彩,还没去寻灵仙姐姐取药,元离竟送了这样的好东西过来,真真是及时雨啊,那么,他就应该不会兴师问罪的吧?
以为自己看清了元离心思,一张惴惴不安的脸,瞬间变得春光灿烂,上前去,坐在元离对面,快速的将那盒玉清膏施法没入手中,又含着笑看向元离,“三殿下有心了。”
闻言,元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方才还一口一个元离的唤,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现如今,又如细雨和风,春光满面,这小妖,到底有几副嘴脸?
若不是看她被战神揍得实在难看,丢了他惊尘殿的脸,他可不会浪费这么好的药,给一个两面三刀的小妖。
思及此,又转念一想,淡淡道,“听说,方才战神带了个女子回府上。”
闻言,桃夭眼前一亮,“真的?”
“你可知师傅带的女子是何人?”桃夭的心里直打鼓,又是兴奋又是担忧,若是师傅带的是美人姐姐,那自然是好的,可若是不是呢?
“你应该心知肚明才是。”元离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冰冷的话语带上了些许的讽刺之意。
桃夭对他那种不阴不阳的语气很是厌恶,只是,元离的话偏生又让她觉得十分开心。
心知肚明,可不就是说,那人便是美人姐姐了嘛?
想着,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
看来,师傅原谅她了。
陷入思绪中的桃夭,压根就没看见,元离那张越发阴沉的脸。
大掌突然猛的一拍桌面,桌上的那杯冷茶被突然的震荡给震翻,冰冷的茶水顺着桌面,往桃夭的方向流去,晶莹的水珠滴落衣裙,渲染了一大片。
桃夭被吓了一大跳,猛的站起来,抖了抖裙摆上的水渍,又抬起脑袋瞪着他,“你发什么神经,不要以为给我一颗甜枣,再打我一巴掌我还会对你笑脸相迎!”
哼,当然了,那个用作红枣的玉清膏,她可不会还给他。
漆黑的瞳眸泛着冰霜,望着那张倔强的小脸,“桃夭,你是真觉得忤逆我的话,我会不知道?”
看来,是上次的惩罚不够重了?
“我做什么了,你真的莫名其妙。”低低的嘀咕着,几乎让人听不见。
话虽如此,她却没来由的有些心虚,想起今日之事,目光又落在地面的碎瓷片上,红唇紧抿着,却是不肯低头。
水神爹爹都没有这么训斥过她,凭什么他却这么大声的呵斥她?
原本因为昨晚之事,桃夭便已对他有了怨气,元离这么一呵斥,昨晚的怨气加上今晚的,一时间,心头想要认错的念头生生被她压下,一股不服输的犟劲冒了出来。
见桃夭越发的不服气,狭眸眯了眯,泛着阴冷的光芒,“不知悔改!”
“跪下面壁思过去吧,等你什么时候知错了,你再起来!”说着,修长的指尖指着那洁白的墙壁,冰冷的声音让人犹如进入了冰天雪地一般。
“我不跪!”桃夭倔强的抬起下巴,“元离,我凭什么听你的,你又有什么资格限制我,就算是我勾三搭四好了,你也不能不让我交朋友!”
她确实是畏惧元离,害怕他会暴露自己的秘密,也害怕他的惩罚,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该对着他卑躬屈膝,她又做错了什么?
“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那你便收拾东西回去临水阁吧。”说着,收回目光,拂袖而去。
桃夭突然愣住了,突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身着墨色衣衫的身影,隐入无边的夜色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好半晌才忽略掉心间的那一抹异样,恨恨的道,“回去便回去,我怕你不成。”
一双眼睛看向元离离去的方向,大声回应着。
只是,远去的元离,却不会再给她一丝一毫的回应。
桃夭突然蔫了下来,趴在桌面上,瞳眸望着大门外的黑暗。
天际繁星点点,月色朦胧,银色的光芒宛如轻纱一样洒落,落在苍翠的竹叶上,似乎给这清冷的绿色,也蒙上了一层柔光。
夜色正好,偏生桃夭却没了欣赏的兴致,她被赶出去了。
能回到临水阁,不用受那人的压榨,她应该高兴才是,偏偏她却突然生出了一种无力感,就好像,隐在浓雾里的东西,她看不清也抓不住,她却又不能放弃,隐隐有种那东西很重要的感觉。
她这是怎么了?
是因为舍不得青竹么?
也许是的。
桃夭突然晃着脑袋,暗骂自己的多愁善感,反正她在天界,想见青竹,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安慰着自己,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吹熄了屋内的烛火,趁着夜色正浓,悄然离去。
夜风吹动着湖蓝色的裙摆,裙摆如水波微漾,桃夭站在云层之上,深深的看了一眼惊尘殿的方向,再次扭头回去的时候,桃花眼里,不再凝聚着迷茫,而是兴奋。
想不清的东西,她不想去想,总之能回去临水阁,便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