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染有时候，可是一个非常执着的人，她突然伸手，拉着蓝月的手，捂着他心口的位置。

“你看着我，感受着你自己的心，告诉我，为什么要说出违背自己内心说的话，你是人人称颂的父母官，可是，为什么到我这里，就只剩下欺骗了呢？”

“放开我……”

蓝月想要挣扎，可是落染的力气，却是蓝月不可能挣脱的，最后，他放弃了。

脸色也渐渐沉静下来，他低垂着眼眸，看着黑色的鞋面，笑得讽刺。

“什么心里有你，落姑娘可真是想太多了，我早在三十年前，回到这里没有找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死心了，那之后，我就娶了我的表妹，如今我的妻女都在家中等着我呢，我怎么可能还会跟你纠缠不休，现在我便给你说清楚吧，我已经成了家世，是断然不可能跟外面的女子有半点关系，所以，落姑娘，你还是死心吧，就算是我们以前有过什么，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呢，你又何苦还要执着呢。”

他说了一大堆，言辞冷漠，似乎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些话语就好像是尖锐的刀子一样，扎入落染的心口之中，疼痛，让她的脸色发白。

可是，她仍旧偏执的不肯放手，她知道的，蓝月在撒谎不是吗？

“你可能不知道，在来寻你之前，我去了一趟你们的县城，你的情况我早已打听清楚了，你压根就没有娶妻，又怎么会有孩子，你之所以住在这里，都是为了等我回来。”

她目光灼灼，直接对上了蓝月的眼睛，不让他有一丝一毫的逃避。

蓝月一愣，没想到落染早就打听清楚了，可是，那又怎么样，现在他们已经是不可能在一起了，再也不可能了。

若是三十年前落染跟自己这样说，若是她早一些回来，不要那么晚，他肯定也会接受她，可是现在，不可能了！

他只是冷笑一声，轻轻点头。

“没错，我的确是在骗你，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一切的，可是现在，是你逼我的，落染我告诉你，或许曾经的我，三十年前的那个傻小子会爱你，可是现在的我已经不爱你了，相反的，我恨你，当年，我回到这里的时候，带着家中的聘礼来到这个已经空了的院子的时候，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我就觉得我是一个被戏耍了的傻子，而你这个逗猴玩的人，玩腻了，也就扔下我跑了，可是我还是执着的等你，更甚至是在这里，等你回来，我拒绝了一次又一次的亲事，我不愿意成亲，我可是家中的独子啊，我的父母为我愁得头发都白了，后来就算是死了，也还是担心我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他们都让我别再等了，让我找一个人度过余生，他们死了，都还在为我担心啊，你知道为什么吗，都是为了你！”

他说的话，掷地有声，就算是内心坚强如落染，也不禁白了脸。

“对不起，我……”

她想要给蓝月解释着什么，可是蓝月却压根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继而又说道。

“我的爹娘都死了，你知道族中的人是怎么骂我的吗，他们都骂我说我是不孝子，说就是因为我，生生的将我父母给气死了，后来，我只是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所以才逃到这里来的，我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怀念你，我是为了记住，我到底是多么愚蠢，才会被你耍得团团转，才会被你毁了我的一声。”

他说得歇斯底里，眼眶发红，眼底的恨意涌现，看得落染触目惊心。

她知道的，就那么离开，的确是她的错，就算是她留了字条，让他不要再等她了，她也还是没有办法从那份罪孽里走出来。

落染原本满满的信心，都在那一瞬间，尽数消散。

她无力的松开蓝月的手，脚步也渐渐后退。

“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会毁了这个男人一声。

是啊，人类的生命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可是他竟然等了她半辈子没有放弃，后来，就算是由爱生恨，她也没有半点可以说什么的。

相反的，她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她心虚的避开蓝月看过来的眼睛，眼角，落下的晶莹的眼泪。

她以为，她这次下凡来，能够跟蓝月再续前缘，可是她造下的孽就好像是在她跟蓝月之间隔了很远很深的鸿沟，或许这辈子，她连奢求蓝月原谅的机会都没有。

尽管是，落染可以消除蓝月的那些痛苦的记忆，只让他的记忆回到三十年前。

可是，落染不愿意那么做，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已经活了五十多年的灵魂，而且，那也是她在意的人，她不想让他失去那些记忆，她不想要再次伤害他。

也许是知道，她跟蓝月之间再没有可能了，眼底涌起黯然，漆黑的瞳眸里，黯淡得看不见一点光。

蓝月自然是看到她落泪了，垂在身侧的手微动，似乎是想要给她擦干眼泪，可是，到底还是冷着一张脸没有上前。

他垂下眼眸，眼底，满是心疼。

对不起。

他在心底，默默的跟她说了一句抱歉，这才转身，抬脚离去。

落染听见身后的声音，忍不住回过头去，泪水，流了满面。

她的心很疼。

她捂着心口的位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满是不舍。

落染只是以为，她眷恋那抹光，她喜欢蓝月宠着自己的感觉，她喜欢蓝月任由自己发脾气，而露出无辜的表情，落染以为，那都是因为蓝月是她从未触及过的温暖，所以才会有想要待在他身边的感觉，她以为，对蓝月的只是喜欢。

但是现在，她感觉到，其实自己比想象中还要喜欢那个人。

那是爱吗？

落染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让他就这么离开，如果他真的离开了，他们之间，可能就真的是咫尺天涯了。

说不定以后再出现在他面前，离他再近的距离，他都不可能再回头了。

落染不想要那种事情发生，可是他说了，他恨她！

落染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要怎么去挽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