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海市,渐渐凉了下来,四周看似熟悉又透着陌生的砖墙也渗出丝丝寒意。
叮叮叮。
躺在床上的林笑,浑身冒着汗,听着似远似近的门铃声,虚弱的睁开了双眼,只感觉全身像羽毛一样轻,又像浸了水的海绵那般重,她侧脸瞟了一眼墙上的表,11:30,才11:30吗?明明觉得过了很久很久该天亮了吧?这个夜还有多长?
砰砰砰,门铃的回音刚刚静止,低沉的敲门声又响起,就像是鼓槌敲在她浑浑噩噩的脑袋上,留着挥不去的散震让她无比头闷烦躁,她努力撑起来向门口走去,顾不上去看猫眼就直接打开了门。
“你好,我是你隔壁------”林笑只觉得眼前色彩一亮就黑了过去。
“哎,小妹妹醒醒,我只是想借个垃圾袋。”一个身材凹凸有致,抹着浓妆的女人扶着林笑,摸了一把她的额头:“果然单身女人最悲惨,都烧成这样了。”女人一边嘟囔着表情极为的不耐烦,一边搂着晕了过去的小妹妹去了床上。
林笑朦胧中感觉有人在她脸上擦来擦去,感觉自己忽冷忽热,好一阵子,伴着额头的一阵烫热睁开了眼,看见一束火红在眼前晃啊晃的,影子一闪,一张脸放大了凑过来:“小妹妹,你醒了啊。”
女人声音很温柔,顿时让她暖了一些眼前的人影不再晃动,眼前的女人擦着浓浓的妆,一股浓重的香水味夹着胭脂粉味迎面过来,若是换作他时,林笑一定是厌恶这种浓重的,而此刻她却觉得这种不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围绕过来暖了一脸。女人虽是有着浓妆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倒是一双眼睛,透着说不出的清澈。林笑定了一下眼睛顺着她的脸看下去,她着一件艳红色的蕾丝短裙紧绷在身上,露出一片雪白。
林笑皱起了眉头,似是想分辨这是在梦里还是在哪里?
“小妹妹,别害怕,我可是好人啊,你晕倒了我帮你扶了进来,我是隔壁613的萧雨婉,你叫我婉婉。”女人边说边扶着林笑胳膊拉她坐了起来,把后面的枕头立起来:“刚好我前几天感冒,有退烧药你喝一点吧,不知道你家水在哪放,我拿了瓶矿泉水过来。”女人边说边拧开了水递了过去。
林笑还在努力想之前发生了什么,却也接过了水,吃了药,对着女人笑了一笑:“谢谢你,我叫林笑,住进来这么久,都不知道隔壁住的有人呢,平时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我平时回来的晚一些,也经常去外地,这几天刚回来,收拾了一下房间,看垃圾袋没了,又想着扫好的垃圾不能随便堆放就想借个垃圾袋,我倒是见过你几次,一个人住?男朋友呢?”萧雨婉倒是进来之前仔细观察了屋子的里里外外,林笑卧室里大大小小的的东西都没逃过她的眼,也许是她岁数大了,总是喜欢探窥个别人隐私什么的,也许只是她很好奇,一个看似并不悲催的正常女人为什么会没有伴。
“我------”林笑想张开说什么,却眸子一沉,停了下来。
“不想说也没有关系,谁没有个不愿人知的故事。”萧雨婉见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和迷茫的眼神,她即使有十二分的好奇心也不愿触人伤口便想岔开话题,她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许多照片:“墙上的小孩很可爱,是你?侄子?外甥?”
“我,儿子。”林笑也看了一眼照片,笑了起来。
“很可爱,倒是一点不像你,多大了,在老家吗?”萧雨婉看着女人笑着便继续问着。
“没,他不在了。”林笑说出这句,才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已经能平淡的把这个事实说的像“我吃过饭了”一样的平淡。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萧雨婉一时心里不大是滋味,虽然自己没有过孩子,可是想来失去孩子必定是一番苦楚。
“没事,谢谢你的药,婉婉。”林笑心口一丝电流般的疼痛看了一眼身边的手机,萧雨婉也顺着看了过去:“那,笑笑,我可以这么叫你吗?这么晚了,我也该走了,你电话多少?我留一个,哪天你要是再感冒叫我一下,自己呆着烧坏了怎么办?”
两个人互换了号码,萧雨婉便说了再见要走。
“哎,婉婉,垃圾袋,外面玻璃桌上有一卷,你拿去。”
“也是,都差点忘了,那谢谢,我走了。”
打那以后,萧雨婉没事的时候就会过来敲门,慢慢两个人就熟了起来,就这样,萧雨婉变成了林笑在海市的第一个朋友。两个人倒是有什么说什么,都不是小气又刻意隐藏的人,于是萧雨婉知道了林笑的事情,而萧雨婉也第一次告诉了别人她的故事。
萧雨婉今年40岁了,从小就喜欢邻家哥哥秦仄,两个人分分合合到了她25岁的时候,他娶了一个夜场的女人,萧雨婉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也曾一度威胁秦仄要自杀,毕竟两个人曾经做过情人,秦仄也曾因此内疚照顾过她一段,可是终究他已是人夫,丢下了一句:“自杀有什么出息,真有能耐就找个比我更好的。”之后就换了电话。萧雨婉家境优越,父母都是海市知名的商人,又是独女,长相虽是普通,可化完妆再配上没得说的身材也从不缺优秀的追求者,可是她就从小偏执在一个人身上,秦仄就像长在她脸上的一颗痣一样,看似不痛不痒,却是长在她身上的一部分。即便是他离开了再不要她了,她的心还是留给了他。
“你说我是不是很傻,他结婚的时候,我是打算闹一场的,可是我看着滴酒不沾的他,为了那个除了脸蛋什么都比不上我的女人一杯杯挡着酒,我实在是闹不下去,我突然觉的我和他之间,就像是无关紧要的一场交易,他得了我的人,得了我的心,我却得了一场久久不愈的奇症。”萧雨婉低头拿起了桌上的威士忌一口下去,彷佛喝的不是酒,而是流走的那些殇:“我没有祝福他,我只是跟新娘介绍了一下自己就转身离开了,从那以后,我不停的换男人,就为了在他眼前一晃,让他知道我什么样的好男人找不到,但是他们都不是我的秦仄。我去酒吧上班也无非是想让他知道,她可以做的我也可以,可是他从来没正眼看过我一眼。后来,我只是习惯了不用在夜场伪装的不像自己。”
林笑静静地听着她自言自语,她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林笑有时候嫉妒她,能爱一个人爱的那样刻骨于心,耿耿于怀却又冷眼旁观。换作是她,她没那么勇敢,不说周围人的各种眼神和议论,单说那种如浮萍一样无依的生活放在过去,她也是没有勇气去面对的,但是现在她不一样了,失去了儿子以后,她连死都不怕了,更不会惧怕什么孤独终老:“我跟你一样傻,明知道我儿子不会再回来了,可我就是走不过那个坎,我以为我活不下去,可是你看我现在,虽然我还是过不去,但多少我看开了。其实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一些人或事值得你为之存在的。”
两个人有时喝多了就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相视一笑,收拾残局,重回生活。
林笑所在的公司计划在美国开一家分公司,前期需要大量的翻译材料去协助前期。办公室几个负责北美地区销售的业务员都比林笑做的久,深知这个分公司计划已经被老板策划唠叨了许多年从未有任何进展,所以谁都不愿去翻译无所谓的材料,之前翻译不少并没见派上任何用场,所以都相互推辞,推到了林笑这里,林笑倒是正愁无聊,毫不犹豫,任劳任怨,硬是一周才能翻译好的东西两三天就做好交了上去。
说巧不巧,也许是林笑之前做过翻译的缘故,翻译的材料被老板一朋友称赞说翻的很专业,而恰巧这一次是真的要开分公司了,所以当老板计划派一个人过去的时候,毫不犹豫选了林笑去,通知林笑去办签证和护照的时候,林笑还一愣一愣的。原是以为自己想去美国旅游的梦想要计划一阵子,不想却来的如此之快。
方成易出差了一阵子,刚回来就被程灿和一伙人拉去了酒吧某个包间,几个人里有认识也有不认识的,不过他倒是善于应酬,几个人倒是也不亦乐乎。几杯下肚,有人站起拉门出去,他不经意的抬起了头,就在门关上的一刹那,感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却又说不清熟悉在哪里。
他借口上洗手间走了出去,只见身影穿着蓝月酒吧的工作服进了拐角的一个包房。如果说刚才是感觉说不清的熟悉,那现在他突然想到了林笑,可是现在才10点,她不应该是在家教吗?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可是奇怪,既然会想到她,为什么出差两周也没有要打她电话的冲动呢?
不管怎样,他还是忍不住去了前台问这里是否有个叫林笑的服务员,对方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说没有。原来真的是我想多了,他回了包间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直到散了场已是凌晨,他开了车出来,路过门口看到一个女服务员搀扶着一个男的,男的还在动手动脚的直到被林笑塞进一辆黑色奥迪里,女人拉了拉身上过于精短的衣服,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方成易踩着刹车看出租车走了很远才缓缓松了刹车往家的方向开去,刚好某电台播着“丑八怪”
如果世界漆黑其实我很美
在爱情里面进退最多被消费
无关痛痒的是非又怎么不对无所谓
如果像你一样总有人赞美
围绕着我的卑微也许能消退
其实我并不在意有很多机会
像巨人一样的无畏
放纵我心里的鬼
可是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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