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父!他们有个人,说...说的,好像不、不、不是楚话!”
鱼聪突然脸色变得像沙土,“好像、好像、像...潘、潘潘潘国话!”
旁边的端木琼和老侍卫顿时神情有些微妙。
老侍卫俯视这个小胖子,手摁在剑柄上:“你怎么知道他们说的是潘国话?”
“我,我听过,啊。”鱼聪解释道,“我,我娘她......”
“我们阿娘就是潘国人!”鱼瞳快嘴说道,神色急切紧张:“师父,他们好像在排队!都穿着盔甲!”
穿着盔甲——
全船人倒吸一口凉气!
“潘....潘国海军?”有侍卫声音颤抖。
端木琼则将目光锁死在罗见鱼身上......
——这个潘国女武士,碰到自己同胞,接下来会如何?
罗见鱼凝眉。
“应该不是潘国海军。”她沉声思索道,“潘国自己都在内战,能上战场的都在本土打着。百来号穿铠甲的战士,若是潘国人,怎么可能在船上,还驶入大楚的海域?”
这....。
几人愕然又语塞,只听罗见鱼面色转寒,接着道:
“何况潘海过来璇玑海,还得先经过楚境内的潘海海域。潘海道节度使凤大都督治海有方,怎么可能让这一船潘军过来?”
“海这么大,怎么拦得住啊。”一个侍卫小声逼逼。
罗见鱼面上已由兴色转变为冷意:
“总之不管是什么人,总得碰头。先正面探探,不对劲了必要时刻来动手。全员警戒!”
如果这一船是内贼,那她定要那幕后黑手,吃不了兜着走!
令下,端木琼的侍卫们也摆好了姿态,分散四周将主子围护。
洋船夫们也分别按组就位蓄势待发。
眼见对方的船愈发驶近,鱼瞳已经从瞭望台爬下来,和鱼聪分别站在船的左右舷上,昂首挺胸。
罗见鱼高高盘着长发,洋装白衫黑裤黑靴,负手而立。孟蒙披着黑披风守在她的左侧。
端木琼隔着侍卫望向浑身严寒的女子,眼神晦暗不明。
两船终于错头相对。
那艘船上,站在船头的甲兵率先开口喊:
“你们是什么人?!夜入璇玑海驶向何处?!可有通海文书?!”
他喊的是楚话!
罗见鱼眯眼,端木琼眯眼,鱼聪懵逼。
罗见鱼一腔少年音清朗澈亮:“我们是濠州商船!你们是哪支海军?哪个团练?指挥使是谁?校尉是谁?在干什么?”
此话一问,对方船头短暂一静。
咔哒!
鱼聪的耳朵动了动,是机弩上弦拉弓的声音!
他放在背后的手,朝罗见鱼比了个手势。
“我们是潘海道卫海军,观察使宋亭大人的团练,指挥使凤延美大人布命,严笑校尉领兵。”那边喊道:
“凤大都督派我们来寻下落不明的罗小王爷。你们停船,让我们的人搜查一番!”
官船!
这么霸道!
端木琼的人面色不岔,鱼船长才说要夺他们的船,他们倒好,居然率先开口,冠冕堂皇要上他们的船!
都说兵匪不分家,这富得流油的大洋船,给他们搜上一遭,还能剩几滴油?!
可是...如果官船想搜他们,他们拒绝,会有什么后果?
端木琼看向罗见鱼。孟蒙也忍不住余光去看身侧的妹妹...已经目若寒冰。
罗见鱼心下是一震猛跳。
——她明明是作了伪装出的海,怎么可能让人看出她是罗小王爷?而弟弟肯定一直都在京城,这些人怎么敢说罗小王爷下落不明!
不可能还有别人,知道她“罗小王爷”落入海中下落不明。知道的人也不可能会说...
...等等。
团练是,观察使宋亭的?
......
她面肌动了动,下巴微扬:“我们船从濠州过来,根本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罗小王爷下落不明。你们这样无凭无据就搜船,可不好吧?”
说话同时,负在背后的手微微动了动。
藏在货箱处的开勒从箱子缝隙间收到手势。
埋伏于一个个货箱后的机弩手上弦准备。
凿客组别着海棠刺攀着绳索悄声下水。
那头船上的人喊道:“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又怎么知道罗小王爷没有暗中上你们船!罗小王爷的性命关乎我们大楚信仰,还请你们务必配合搜查!”
说着,喊话人背后的弓弩手,对他们齐刷刷举手挽弓!
“唰!”
端木琼的侍卫纷纷拔剑。
“既然知道罗小王爷性命攸关,又为何造谣他在海上下落不明?”罗见鱼冷笑:
“罗小王爷可是坐镇京畿的父母高官,才不会无声无息出了海域,下落不明!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们是在造谣生事,引发民乱!”
站在前方船舷的鱼瞳瞪了瞪眼——那个喊话的人,听了师父这句话显然神情突变!
“你们强词夺理!”喊话的人拔高了音量,“我们可是官船,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停船,让我们的人搜查。你们束手配合,平安无事!”
老侍卫低声对端木琼问:“主子,我们此行本也不愿闹什么事。既然他们是官船,不妨就妥——”
端木琼打了个停手,看向张口发言的罗见鱼。
“我才不信你们这假官船。”罗见鱼哼笑一声,眸光犀利:
“即便你们巡海搜查目的所言是真......但到底都建立在谎言之上。宋亭虽然任潘海道观察使,观察使也经常兼任团练使一职。
“可据我所知,宋亭大人因身体之故,根本没有兼任过潘海道团练使,早在一个半月前就已启程回京述职——那你们所属的宋亭团练,难道是海里凭空冒出来的吗!”
假的官船!
甲板上众人震骇。
船右舷上的鱼聪耳朵又动了动,脸色青白——对方甲板下面,发出大量金属碰撞声音!
——装炮了!
师父交代,听到装炮声就下来回到她身边。鱼聪跳下船舷,拉着鱼瞳快速后撤。
罗见鱼将俩个徒弟拉到身后,朝对面道:“怎么,你们是被我拆穿了说不出话吗!”
既然对方先撕破脸,那他们也没什么好装的了。假官船船头的人也大喝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放箭!”
他身后,一排盔甲弓兵得令齐发。
罗见鱼蹲身喝道:“盾手!”
比对方弓兵更快地,高高的洋船船舷下方齐齐举起盾牌。
“噹噹噹噹噹——!!!”
百来支铁箭落在船舷上甲板上盾牌上,正当对方第二次上弦时,罗见鱼喊了声“ge”,前排的盾手立即受盾于头顶,同时货箱后的机弩手们齐齐扣下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