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沁雪走在待选宫女之间,每迈出一步都格外沉重,或许自己会有命出来,也或许自己丧命在此,也没有人会知道。
她又一次想起临行前她对宇文卿说:“就算我现在不能处心积虑地害她,你也得不到她,皇上的旨意谁能违抗?”
宇文卿面色不改,依旧镇定地说:“这宫中各种奇诡的事时常发生,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你就那么肯定和亲能顺利进行?”
慕容沁雪不语,呆了半天说:“若我死了,请把我葬在江南老家,离这里越远越好。”
慕容沁雪的面色凝重,半带幽怨地想:“你如此对我,为什么我还要自贱地为你铺平道路,我图的是什么?”
图的是什么呢?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一行人来面见皇后,纷纷行礼起身。慕容沁雪看到上官淑聊正在端着茶杯,不急不忙地品茶:“都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慕容沁雪等人抬起头来,她一阵紧张,不敢正视她。
上官淑聊挑了挑眉,轻蔑又不悦地对她说:“你把头抬起来。”
慕容沁雪只好看向皇后,她看到上官淑聊看见自己时,眼睛瞪得很大,似乎还有些惊慌不安。她甚至从座位上站起来,深呼吸了一下,指着她说:“你留下。”
旁人都退下后,屋中只剩她二人。空气沉闷不安,给人以淡淡的压抑之感。
“你叫什么名字?”上官淑聊看着她问。
“禀皇后,奴婢名梁朴亭,务城人士,父母俱亡,无以为生,因此入宫安身。”
“你可认得张念竹?你与她有什么关系吗?”
上官淑聊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让她十分奇怪。
张贵妃?她怎么可能会认识她?
“实话实说,要不然你今天就走不出这个门了。”上官淑聊直视着她的眼,恶毒之气息全都表现了出来。
“皇后饶命,奴婢实在是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慕容沁雪跪下来答道,她很紧张,弄不好自己真的会命丧于此。
“那好吧,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服侍,一定要事事听从我的命令。”
上官淑聊说着上前紧盯着她的脸,挑起她的下巴,阴险地说:“若是让我发现你阳奉阴违,我有一千种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容沁雪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出身于世家大族,后又在王府生活过几年,什么场面没经历过。但是她此时被皇后的眼睛看着,竟然全身上下动弹不得,只能温顺地点点头。
上官淑聊满意地一笑,挥手让她出去。
慕容沁雪一步一步地走出去,目光凝固于一点,露出冷涩的一抹笑。
我倒想看看,你是如何在这后宫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
另一边。
木谨言在院中的七星石上静坐,阳光斜斜地洒下来,总会让人知道自己还活着,那么希望就不会被磨灭。
她回想起自己被陷害的全过程,司徒晴故意来调起事端,惹怒自己。之后正巧宇文颉经过她就顺势跳了下去,装作自己被推下去的样子。这种套路明眼人一看就清楚,那么他的反应?好像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那么他到底相信谁的话?
木谨言这样想着,她很想弄清楚他的态度,看清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毕竟两个人之间如果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那么所谓的感情也当然会不堪一击了。
木谨言铺开布帛,在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皇兄,请过来一叙。”
合上布帛,她正好看见沐蝶从一边走过来,她叫住她,嘱咐她亲手交到他的手中。
沐蝶刚走出大门,正逢宇文颉朝这边走了过来,带着浅浅的笑,让人心中如一阵清风拂过。沐蝶愣了片刻,带着激动的心情迎了上去。一时间,她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
“九殿下,你来了。”
“嗯。”宇文颉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没有停留一刻,看着那边的大门说:“妹妹没事吧?我去看看她。”说着,越过她走了进去。
“没……没事。”沐蝶的心从云端一下子跃到了谷底,她一动不动地站着,感觉冷风穿膛而过。
我为你做的一切,你不知道,没关系,可是,你为何不能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一秒钟也好。
她紧紧地把布帛攥在手中,目光越来越冷。
当宇文颉就要推开那扇门时,一个小丫头小跑着过来,制止了他。
“殿下,娘娘找你。”
宇文颉的手放下来,原路走了回去。
宇文颉走近苌德宫,上官淑聊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像是小孩子玩的拨浪鼓的东西,凝神注视,正在沉思。
“母后,你找我?”他轻声问。
上官淑聊回过神来,把它放了起来,摆手让他坐下,装作很平常说话的样子问:“你是要去找言儿吗?”
“是。”
“你不能去。”上官淑聊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淡然地说。
“为什么?”
“你以为我不心疼她吗?”上官淑聊面露忧色:“不管她有没有被人陷害,都免不了要这样。因为这种安排并非我所愿,实是你父皇暗中授意。”
“父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宇文颉不明白,和亲之事还不算完,他还要如此禁锢她吗?
“你父皇生性多疑,之前你与言儿外出私会,已让他十分不喜。现在牵扯到两国安定,为了防止她像诺儿一样,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才会如此。之前你已经惹到了他,现在更是要避嫌才对。”
宇文颉想了一下,说:“我才不在乎惹怒他。”
上官淑聊听闻,把手中的水杯往桌子上一摔。
“愚不可及。你看看你现在都堕落成什么样子了?整日里不务正业。”
这时,走进来一个侍女,收拾着打翻的茶杯。
上官淑聊的目光渐渐温和了一些,“你不在乎,可你要为言儿想想。皇上原本就对她父亲的事至今还心有余悸,你再去找她,给她安上一个迷惑皇子的罪名,那可就不是和亲这么简单了。”
宇文颉没说什么,他在看那个收拾茶杯的侍女,看到她的脸后,他很是震惊。那侍女出去后,他说了句:“我知道了,母后,先告退。”
他看她没有阻止,只是脸色有些不好,他也没理会,一径走了出去追上了慕容沁雪,在后面拍了她一下。
慕容沁雪转过来,看到他后慌了一下,低着头向他行礼。
“你是谁?”宇文颉问她:“我是不是见过你?”
慕容沁雪一惊,抑制住紧张的情绪说:“奴婢是新入宫的,并没有见过九殿下,九殿下应该是认错人了。”
“是吗?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宇文颉盯着她看,想要从她身上看出破绽来。
慕容沁雪硬着头皮说:“九殿下英勇过人,容貌不凡,已成无数宫女小姐仰慕的对象,奴婢自然也跟着她们偷偷看过殿下。”
宇文颉嘲讽地笑了一下:“你倒很会转移话题,但我要警告你,不管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只要你敢做出什么有害父皇母后的事,我绝不会饶恕你。”
慕容沁雪一阵颤栗,看到宇文颉走了,刚松了一口气,他又折了回来,靠近她说:“还有,以后没事别在宫里乱走动,免得你死了也没有人知道,你上头的人也保不住你。”
宇文颉离开,在回去的路上,他在想这件事。
母后不可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那么留下她,是想做什么呢?
宇文颉已感觉到宫中潜伏的势力快要伸出爪牙,搅动朝堂。不过,他也知道,生在皇室,没有几个人能够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