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木谨言看他说的如此轻松,不太相信,上前来按着他的肩,一直盯着他仅露出的眼睛:“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看着她的手,她才意识到有些失礼,尴尬地收回手,只听他说:“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现在帮不了他。”
木谨言不再答话,只觉得有冷风呼啸着穿膛而过,把五脏六腑冻结起来,不再运转。
命运不会怜悯任何人,不管你如何祈求他的眷顾,他都不会在死亡之津中为你搭成一座桥。所以当上天不容你的时候,你就要有一种敢于毁天灭地的勇气,让他不得不改变你的命运,重写你的生死簿。
但是,她还没有成熟到认识这一点,她仍在昼夜不息地以她所能想到的方法为他祈祷。
宇文颉去了湎城,在这边蛮荒之地,他亲眼目睹了什么是满目荒凉。与中原不同,在这里的人们,不知道什么是尊严,不知道什么是感情。因为贫穷,茹毛饮血,易子而食。
他感受到了他从未感受过的东西,他依靠他仅有的能力改变这现状。但这不够,在临走时,他暗自立誓。
他要还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他要以他的能力泽披四海八荒。
回去的路上,宇文颉坐在马上,目光注视着前方。
宇文卿已经遭到了暗算,他早有防备,立马脱险了。
他在心里琢磨,自然而然地想到宇文颉,他竟然笑了。
“你小看我了,我可没有小看你呀。”
宇文颉听到风声的呼啸,似乎有些不寻常。
深入树林深处,一团黑色的雾袭了过来,天色更加阴暗。
雾气中掺杂着毒液,随从的人都难以支撑。
众人纷纷倒下。
宇文卿的亲信韩威得意地走去,把马上的人的脸转过来。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
“人呢?”他疑惑着。
宇文颉与一部分人暗自走小路回去。
他也能猜得出,是谁在暗害他。
他在心里想,看来是真到了刀剑相向的时候了。
木谨言正在想象以各种方式跑出去,想了几个办法,都不可行。她让苏洛锦在城中的人马帮助她寻找。苏洛锦告诉她,那日她所救的女人有好转的迹象,假以时日便可苏醒。
若儿一如既往地送来凤露茶。
她无心再喝,示意她拿走。
“娘娘说了,这茶要喝够一百天才有疗效。”
她看着她,心中着实窝火,她端起那杯茶仰面灌下。
这时,沐蝶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若儿在这里,没有作声,退到一边。
若儿走后,木谨言问她:“什么事这么着急?”
她说:“皇后娘娘已经取消了你的禁足。还有就是,诚武王已安全回城。”
“真的?”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到他回了府中。”
木谨言心中的阴霾瞬间扫光,她按捺不住心情要去找他。
她想偷偷看他一眼,只要看到他还安好,她就能放心了。
正当他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去找他时,却看到的是。
司徒晴娇弱的被他揽在怀中,一脸喜悦地对他说:“我喜欢你。”
本来宇文颉踏入玄武宫后,急着去看她。这时,司徒晴偏偏不识趣地登门而入,拉着他一阵寒暄,过分的热情。
宇文颉爱答不理的,转身就要走。司徒晴一气之下,假装跌倒。
宇文颉返过来扶起她,司徒晴详装柔弱,手紧紧扯着他的衣服,全身倒在他的怀中,说道:“表哥,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了。”宇文颉推开她,冷着脸要走。司徒晴在后面喊:“我一个千金小姐向你表露心迹,你一声不吭就走了吗?”
宇文颉停下来,讽刺地一笑,挑了挑眉:“表妹若是还想像刚才那样投怀送抱,我自然是不会介意的。”
司徒晴半天说不出话,她自小便未受过这种屈辱,气得声音发抖:“我不相信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的心意一无所知,你不接受我是因为她吗。”
宇文颉转过身来,对她说:“我不喜欢你,是不需要理由的,就算没有她,我也绝不会喜欢你。”
司徒晴听了,很是失望,但她依旧不死心。走过来想用手环上他的腰。
宇文颉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距离,她把手收回来,柔声地说:“表哥,你和我在一起,我爹爹和叔叔都可以帮到你。但她呢?她什么也帮不了你,而且她的身世还会成为你的阻碍。”
宇文颉冷笑了一下,目光幽深,声音清冷:“就算她什么都帮不了我,我也只在乎她。我警告你,以前的事我可以暂时不追究,若是以后你再敢找她的麻烦,就别怪我不顾及表舅的颜面。”说完后宇文颉转身离开。
他走后,司徒晴站在原地良久不动,她对自己说:“等着瞧吧,我不会就此放弃的。”
木谨言来到一棵桃花树下,桃花已经凋落,无声无息地融入土中,深埋地下。
在你心中,我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司徒晴喜欢他,她早就知道,那他呢?
她以前并不清楚,以为自己应该相信他,而现在,种种事情让她不得不改变之前的想法。
从前她并没有奢求过什么,但当他后来对她那般好,在她遇到危险时及时出现,送她礼物,给她温暖,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他心仪她已久,请求赐婚时,她就开始愈发贪心了。
为什么要给了她希望,给了她一束光后,又无情地把这束光抹灭呢?
她愿意对他好,也想让他对她好。
如果能这样生活一辈子。那该多好呀。
可是那一次,他满是担忧地把落入水中的她救出抱走。这几个月里,他也没有再见过她。他对她说到此为止,他不想再让她纠缠他了。
他不得不逼自己承认这个现实:他并不很喜欢她。
那么他为什么还要说出那样的话?只是为了哄骗我吗?或许他对她也说过同样的话。或许在他心中,自己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高兴时,温柔以待。惹他不快时,置之不理。而现在,他厌烦了,他想一刀两断了。
她的身体一软,倒在桃花树底下,双腿蜷缩起来,任由泪水无声地濡湿土地,任由时光流逝。
我不是衣服,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不依靠你我照样能活。
在不远处,皇甫箫站立在一片繁茂叶间的枝干上,看着她,眼底如一汪深潭,深不可测。
宇文颉没有找到木谨言,也信步来到了这里。他还未走近,就看到她在地上,他目光一滞,喉头一紧,往前走了过去。
木谨言站了起来,如一个死而复生的魂魄,如一只蝶般衣裳被风鼓了起来,流光溢彩。
宇文颉没有追上她,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