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我可以一试。”
木谨言始终是一种强硬的态度,她不愿认输,她无论如何也要捍卫她的自尊心,尽管她不知道这该死的自尊心是好是坏。
“奉陪到底。”
他的眼睛微颤了两下,他看着她的侧脸,他的手在后面轻轻抬起,再重重落下。
看到她睡在他的臂弯里,她的睡颜倒是温柔了许多,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只不过她时而的身体剧烈的颤抖,她的脸上充盈着惊恐与慌乱,不由得令人心疼。
他轻轻地揽紧她,让她的身体安静下来。他撩开她的发丝,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很轻很轻,如同一声叹息。
他说:“等我。”
他要把她送出宫去,安全地带出去。然后他才能无所顾忌地谋事,待事成,接她回宫。
不过,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她始终是自卑的。
她终究是不相信的。
她当然是恨的。
她不相信他的偏爱,他的关怀,他的承诺,她认为他对她只有几分兄妹情谊。
她认为他对她,与他对他的表妹别无二致,她也从未听他说过一句喜欢。
她认为他是她的仇人,他与皇后,他们留她到现在,只是为了报复,或是有愧,亦或是另有目的。
她认为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无足轻重,他的不善言辞,他的冷漠都使她没有一点儿安全感。
他的不善言辞,他的外冷内热,她都没有真正地体会到。
她守卫着自己仅有的自尊,无声地抗争。
这些,都使他的心悲痛并且沉郁。
就算你恨我入骨,我也会为你铺平道路。
无论我们有多么疏远,我都会为你而战。
他轻轻地把她的头按在他的胸前,目光越来越幽远。
你是我的妹妹呀……
车轿如约而至,停在他们面前,宇文颉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她,轻柔地把她抱到车上。
“出发。”
车蹄的哒哒声在暗夜中显得有些沉闷,一如这沉闷不安的燥热的夜。
就快要走到宫门口时,被人拦住。
一众兵将举着火把从四处聚集过来,围的水泄不通。
“皇儿这是要去哪儿?”
灯火在那一刹那聚集到了此地,四周通透明亮了起来,甚至有些刺眼。
“出宫。”
看到宇文瀛出现在这里,用一种锐利的眼睛盯着他,他似乎并不奇怪,说得很平静。
“哦,为公为私?”
“自然是……”
宇文瀛明显没有耐性再听他说下去了,直接对身后的人摆手,那一众人就要上前。
他挡在车轿的前面。
“颉儿如今果然是愈发不服管教了,如果我今天没有安排这个局,还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被她毒害至此。怎么,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朕吗?”
“尽我所能。”
“那好。”
宇文瀛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耐心,他站着纹丝不动。
许久,二人不说话,接着,宇文瀛挥了挥手。
后面的那些人都试探着上前,拿着刀戟。
刀光划过夜空,投射下一地苍凉,星星点点,明灭舞动。
苔痕苍瀼,万物寂静无声。
“颉儿住手。”
这是上官淑聊的声音,她装饰繁复,步伐不乱。
她越过那刀光剑影,一倾身就握住了他手中的剑。
刀剑刺到了她的手,然而她不动声色,只是眼睛看着他,阻止着他。
她摇摇头。
那血迹染红了他手中的剑,他松开手,任由她把剑夺过去。
“如此,就由皇后好好管教吧。”
宇文瀛转过身去,眼睛中的神情有些疲惫,他没有精力再折腾了。
待宇文瀛走后,上官淑聊的眼睛恢复了温和,她没有说话,令人把车轿带走。
“母后。”
宇文颉的一声喊,并没有让她停下来,她没有回头。
他没办法去与她争执。
他的眼睛中涌现出一阵阵狠戾的激流,冲荡着。
直到他看到皇甫箫还在那个地方跪着没有动。
此时,月光清冷。
寒气逼人,他一动不动的样子,令他的心中百感交集。
皇甫箫的脸上并无痛苦的表情,只是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
“起来,我可没说过让你跪在这儿。”
宇文颉的眉头微皱,走近对他说。不等他回答,他就半拉半拽地使他站了起来。
他说:“现在,去联系禁军的领军徐埕,把他带来见我。然后,去聚集我们军中的亲信,特别是李泫虔。尽一切力量给我招揽最多的人,日前安排在兵部的探子,也通知他们。总之一句话,这次我们要进行一场大战,不死不休。”
皇甫箫似乎站不稳,踉跄地走远,宇文颉的心中渗着浓重的悲凉。
不知道,这是为何?
不论成败,他都会尽他所能。
待木谨言醒来,觉得世界在旋转,快把她颠吐了。
有几个人抬着她,进入一个偏殿,他们把她放下来,把门关上了。
她回想,想起自己昏过去的原因,她不免不肯相信,他是真的如此狠心?
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她又输了,怎么会幻想能够从这座宫殿中逃出去呢?
她从地上爬起来,走近门前,刚触摸到扶手,听到后面隐约传来的声音。
她的动作慢了下来,她假装不知道,待那人走近,她急速地向一旁躲闪,反手想要扣住她的肩时,她目光一滞,放下手。
“别怕,别怕,母后在。”
上官淑聊把她拉过去,用手轻拍着她的背,她一惊,往后略退了一步。
“怎么了?”上官淑聊的眼睛中显露出关切之情,“是母后呀,不用担心,现在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木谨言感到十分的压抑,空气中似乎暗藏着不安的成分在涌动,空气浑浊起来,呼吸也令人难受。
“你看你,怎么如此憔悴了?作为皇室的女儿,无论如何都要维持自己的体面,来,母后再为你梳梳头。”
木谨言没有说话,便任由她拉着她,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和背后的上官淑聊,她的样子为什么还是一脸和善和慈爱。
“人生在世,谁都会犯错,知错能改,就是难得的了。言儿,你父皇说了,和亲不能毁约,他会把这件事压下去,只要你安心去和亲便好。”
她低头不语,再次抬起头来,朝镜子里看,上官淑聊的脸色似乎有些变化,看得她的眼皮不由得颤了颤。
她说:“我没有做,自然不用你们把帮我掩饰,就算死我也要死在郯国,我绝对不会去。”
“此话当真?你不后悔?”
上官淑聊的语气开始有些生硬,木谨言觉得一阵疼痛,她梳头的力度变大。
她是多么不敢相信,从小教养自己长大的皇后,待自己如己出的皇后,实际上是自己的仇人,一切都像是一场笑话一样。这么多年,她的关怀都是装出来的?那么,她留下她的目的是什么?是有愧吗?
“我不会后悔,而且我希望母后你也不要后悔。”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