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或许是理智战胜了梦魇吧。
不论为什么,她都没有沉沦在虚妄中太久。
四周没有人,空荡荡的。她看着偌大的空间,安静得有些异常,她开始怀疑此时此刻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
梦中的都是幻象,也应该反映了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不过,那仅仅是梦。
她的身体很累很累,仿佛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决战,那是心中的自我与现实的自我的决战。
谁战胜谁,都会让她难以忍受,她都不会好过。
从床上下来,她只略微地梳理一下头发,就走了出去,想寻找一个人,让她确认她是活在现实的世界中。
信步走到宇文卿的帐外,里面有争吵声,并且有杯子摔碎的声音。
她听到宇文卿的声音,她没有见过他这般生气的样子,他说:“你竟然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看来我留不下你了。”
慕容沁雪冷笑着:“那又如何?你想怎样处置我都随你的便,我就是想让她死。”
宇文卿拿出一个小瓶子,“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底线,我没有耐心和你耗下去。”
“那你想……”
“这是我新研制出来的毒药,现在就由你来试一试效果吧。”
“我不喝。”
“那可由不得你。”
木谨言听到他的声音越来越幽远,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听到里面错乱的脚步声,她冲了进去。
他们都在看她,她看了一眼宇文卿,再看着他手中的瓶子,再看着在一边惊慌的慕容沁雪,她没有多想。
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了她的举动,不知道是为什么,不知道她对慕容沁雪为什么如此宽容,总之,她确实是把它抢了过来,并且喝了下去。
这样一来,应该梦中的一切还可以延续,并且永远也不会醒来了吧,沉迷其中。
终于可以不顾一切是非,不顾爱恨情仇,可以在虚假的世界中,一次次骗着自己,一次次自欺着,不用醒来,直到分不清何为现实,何为梦境。
梦中的风景都很秀美,梦中的人也都很温情,含着脉脉的爱意,满怀欣喜,一切如愿。
然而,当她再一次进入梦境,所有的一切都不似之前模样,所有的一切仿佛她的臆想。
依旧看到云雾缭绕,树林山涧之间,可是没有一间竹屋,没有一个人。
四周都是渺惘,四周都没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没有温情,没有喜悦。
站在此处,她茫然若失,没有目的,没有来路,没有归处。
她不知道自己丢失了什么,但是她可以确定她丢失了东西,因为她的心中某个角落像被切去了一块一样疼痛,触感太过于清楚。
敏锐的感受让她难受,她急于去寻找她丢弃的东西,可是无论她如何奔跑,如何找寻,都是一个空。
兜兜转转,来回走动,来回寻觅,遍寻不得。
是什么呀?她躺在地上,地上的凉意丝毫没有让她情醒,那一边,就是看不到底处的断崖。
她一翻滚,衣衫飘动,缓缓地,轻盈地,闭上眼睛,不再去想,不再去看,下面是什么。
从虚无之中来,又要回归虚无,这应该是自然界最不可逆转的法则。无论是谁,都没有力量,没有勇气去探查这虚无的终端上是什么?
直到她再次看到宇文卿,他的表情很奇怪,有着某些复杂的情绪。
他的面色有些疲惫,但是他不显颓丧,他伸出温润如玉的一双手,把她床上拉下来。
踩在地上,凉凉的,这好像正如她的内脏,没有温度。
他说:“妹妹睡了一觉,感觉如何?”
木谨言想了一想,差点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沉睡,又是为什么醒来,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她呢?”
“她没事。”
宇文卿说这句话时,依然很平静,像是在唠家常。
“我好像……忘了什么事了?”木谨言说。
宇文卿也不意外,把手放在她的头上,抚摸着她的发丝,她不自然地想要退开。
“言儿,我很难过。”
“什么?”
“你还记得皇后吗?”
“记得呀,当然忘不了。”
“就是因为皇后母子为了害你,在你的体内下了毒,我解不了。这种毒只对有情之人有效,并且随着情根深种,毒性越演越烈。为了控制毒性的蔓延,我不得不让你断情绝爱,让你喝下了斩断情根的药,眼看着你把我对你的情忘了,无能为力。不过,你放心,就算你把之前的情谊都忘得一干二净,我也会尽我的全力保护你,护你周全。”
“你说我们之前……”
“言儿别说了,我不能害了你,从今以后我们保持距离,我不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宇文卿说着,不去看她,背对着她,把话说完,没有做多余的停留,落寞的,孤寂的走了出去。
木谨言有些茫然,茫然若失。头隐隐作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对他,反而有些陌生。
那慕容沁雪呢?或许她可以去问她,但是她确实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该说些什么?
那么还有谁,可以解开她的疑惑?
慕容沁雪没有再踏出来一步,但是木谨言知道她没有什么事情,因为每次送去的饭食,她都准时吃了。她有时路过她的帐子,想要去探望,或者仅仅想进去看一眼,但是她停留在门口,终究没有进去。
木谨言不知道是什么在作怪,自尊心?或许吧,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走出来一步,不想面对吗?
木谨言知道与赵国的战争已经了解,赵国虽然战败,但是宇文卿并不开心,他的唯一的同母的妹妹,在战场上为了赵国将军,为了一个男子失去生命,永远也没有回来。
与赵国的战争结束,宇文卿与宇文颉的短暂的和平也已经告终。紧接着的,是他们的战争,是皇位之战,也是复仇之战。
宇文卿对她说:“虽然皇后够可恨,但是诚武王宇文颉也不可原谅,他对你做的事,赋予你的痛,我都会为你讨回来。”
诚武王?她的皇兄?
她想起这个人,想起他是自己的仇人,想起他杀了宇文勖,想起在狱中他要来除掉她,想起她的侍女为了救她而死。
想起来他时,手都在剧烈的抖动,难以抑制。
他紧握着她的手:“没事,不用怕,我会帮你。”